第80章(2 / 2)

后悔药 倾杯索酒 4512 字 1天前

炻哥儿高兴了,没有东西约束他了,蹬的更欢了。

三月,贞娘出了月子,就开始忙着帮黎氏准备儿姑娘的婚礼。

二姑娘茜柔的婚期定在五月初八,温绍卿和温栎恒父子都不在,只能是黎氏和贞娘全权打理,好在茜柔的嫁妆是早许多年就开始准备起来的,俩家六礼已过,只剩亲迎了。

按京城的风俗,婚礼前一天送嫁妆,媒人和新娘子的兄长前去,可温栎恒不在家,温非池身体不便,温非分毕竟是庶出,身份不够,只好由贞娘亲自去。

好在跟冯家大太太还算熟悉,拜见了冯老夫人,又跟大太太彼此寒暄的十分热闹,冯家大太太见温家的嫁妆虽然丰厚却并不奢华,一共不过八十八抬,按照温家如今一品大员的地位来说,算是低调了,心里很是满意,想着相公的嘱咐,如今温家正是圣眷隆重之时,娶温家女是让很多人眼热的,万万要低调。

冯大太太亲自带着贞娘去看了新房。

这也是一种风俗,让娘家人看看小俩口的新房,以显示婆家对迎娶姑娘的诚意。

新房设在冯家花园的右侧,一处三进的小院子,上面的黑色匾额提着“沅澧苑”。

贞娘抬头看了看,赞道:“沅有芷兮澧有兰,想来二公子是个志向高洁之人啊!这字写的十分遒劲锋锐,不像冯大人的字,是二公子的吗?”

大太太吃了一惊,她知道这位新寻回来的侯府大少奶奶,家里出身寒微,曾经在街上卖过包子的,听闻她的母亲是个目不识丁的村姑,后来父亲中了进士做了个七品芝麻官,这样的出身不过是纯粹凭着侥幸攀上了侯府,许多京城的贵女们都因此笑言:“谁也比不得温家大少奶奶的命好,小家碧玉却一鸣惊人,将来就算相公再不长进,也能袭了爵位做个侯夫人的!”

她心底也是存了些不以为然的,上次见到了,只觉得颜色风姿都很好,谈吐也算大方,心底的轻视便少了几分,谁知此刻,她居然一语道破这匾额是儿子所提,还能说出这“沅澧”二字的出处。

大金国原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虽然建朝已经几百年,可对女子的要求依然是“无才便是德”,很多贵女不过是识几个字能看得懂账本就可以了,真正有才学的女子都是世家贵族的女孩,这样的女子多数是要进宫,或者嫁入高门的。

冯大太太出身燕京罗氏,是燕京古老的贵族,可家族中对女子的教育并不重视,冯大太太也仅仅是识字,能看懂账本,因此对有才学的女子很是羡慕,她的几个女儿都是自小就请了先生教导的。

想不到贞娘居然是有才学的,冯大太太的眼光一敛,温和的笑道:“是我们家昭哥儿的字,少奶奶好才学,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贞娘抿着嘴笑:‘“我爹最爱冯大人的字,我们家里好几幅冯大人的字呢,我在闺中时常见到,因此才认得这个不是冯大人的字,可二公子的字写的也很好,可见是家学渊源呢!”这话即奉承了冯大人也奉承了二公子,冯大太太的笑就更和煦了,带着贞娘进了院子。

温家的姑娘是冯家老夫人的娘家人,身份比大儿媳妇还要贵重,冯大太太给二儿媳妇布置的院子自然不能怠慢,三进的小院布置的十分清雅,院子中遍植了兰花,紫檀木的博古架上放着青玉描金龙葵瓣盘、青玉浮雕云龙海水蕉叶花觚、玛瑙狮钮兽耳活环炉、磁州窑白釉褐彩刻龙纹瓶,粉的雪白的墙上挂着赵子昂的《高山流水图》、董源的《秋山行旅图》,整个屋子布置的清雅质朴,只有识货的人才能看出那种低调的奢华。

转过花厅的内宅里,一进去就是半人高的红木镶白玉四折屏风,上面是二十四孝人物,里面是一铺大炕,对面一个月亮门,里面是卧室,放着黄花梨雕花千工床,上面是大红缎绣龙凤呈样捧金双喜字瑞云满地子孙万代幔帐,透着十分的喜气。

贞娘笑道:“亲家奶奶好眼光好心思,这屋子布置的我看了都不想走了”

冯大太太眼睛中就挑出几分得意来,亲昵的道:“你这孩子,说的好似你们侯府反不如我们这里似的,你若爱,明儿我也给你好生布置布置去!”贞娘就拿出几分小辈的俏皮来,撒娇的说:“我这样的葫芦卷子哪里配住这样好的地方,我们家姑奶奶命好,嫁了来,有您疼着,还有这么好的地方住着,赶明我定是要经常找借口来串门子,到时候您别嫌我烦就是了”

送走了贞娘,管事媳妇就过来跟大太太报告:“新娘子的嫁妆都进了库房,仔细的瞧了,都是实抬,手都插不进去。”冯大太太点点头,道:“好歹是侯府,姑娘嫁到咱们家还能用虚抬吗?这门亲事是老夫人一力主张的,依着我,原先娶个小门小户的,好拿捏些的,如今”她叹了口气,神情间有几分惆怅:“只好盼着二姑娘是个好性情的,不然,老大媳妇那性子,怕是往后的日子要热闹了!”

管事媳妇不敢插嘴,只低着头苦笑。

大少奶奶是户部郎中金家的女儿,刻薄小气又自私懦弱,听说小叔定了侯府嫡女就三五不时的在婆婆跟前说些酸话,如今二少奶奶要进门,这以后的日子还指不定怎么热闹呢!

冯大太太就去跟婆婆说了今日的事,冯老夫人沉吟了片刻,笑道:“婉君是个好命的人啊,这个孩子我那日见了就觉得很好,行事说话很是稳重,他们家如今正是鲜花着锦之时,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男人们在外卖命,女人们更要心思沉稳些,才能不招惹祸事,我原先还担忧着,毕竟出身寒微些,怕眼界也不会很高,若是个急功近利的,将来怕是镇南候府会有灾祸,可如今看来,这孩子甚好!”

冯老夫人一生经历过很多忧患,睿智精明,风骨坚韧,冯大太太一直对婆婆十分敬服。

大太太笑道:“娘看好的人呢,自然是顶好的。”冯老夫人却叹了口气,道:“奕哥儿性情懦弱自小身子骨就不好,一直三灾八难的,你们夫妻多宠惯些,我也明白,可这孩子虽然是长子,却不是堪大用的,如今也不过是个秀才,整日在国子监混日子而已,奕哥儿媳妇是个什么性子,你我都知道,只是自小指腹为婚的,咱们也没办法,指着这两个扛起咱们冯家,那是不可能的,唉,这都是命啊,等昭哥儿媳妇进了门,你好好教导教导她吧……”

冯大太太的笑容有些呆滞,很快,又敛去了,稳稳的回答道:“是,娘的意思,我明白。”

看来冯老夫人的意思是以后让二儿媳妇掌家,冯大太太心里有些郁闷,大儿子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二儿子却是在老家长大的,自己有些偏心也是正常的,可大儿子实在不争气,也是事实,她心里有一千个不乐意,也不能驳了老夫人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的笑容就有了几分苦涩,老话说偏心儿女不得济啊!

☆、263第一百一十四章

贞娘回到侯府,将冯家的婚房和宅子的布置跟黎氏汇报了一遍,黎氏很满意,又拉着贞娘看了给茜柔准备的吉服和头面,两人又看了给茜柔准备的陪嫁丫鬟和陪房家人。一共预备了六个陪嫁丫鬟,都是十四五岁,姿容秀丽的家生子,预备了四房陪房,两户给茜柔管理庄子的,两家给茜柔管铺子的,都是精明忠厚的人。

贞娘看了给茜柔预备的两个庄子和四个铺面,庄子一个在京城附近的大兴,一个在燕京的北边。铺面在老窑口一带,位置一般,生意也不是很好,只有一家位于中心地带的铺子还可以。不过这些每年的进账也差不多有两千两左右,茜柔自个做花销绰绰有余了。

好容易忙完,贞娘终于有时间回净语轩看儿子了。

贞娘沐浴后换了干净的衣衫才来抱儿子,两个月大的炻哥儿胖墩墩的,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苎麻单衣单裤,小胳膊胖的根本看不到手腕,五个手指头伸出来都是坑,白嫩的小脸一掐似乎就能出水似的,他的五官如今已能看出父亲的影子,尤其那双眼睛,眼窝很深,双眼皮,眼梢微吊,睫毛长而浓密,用黎氏的话说,跟温栎恒小时候一模一样,他的性子却不似父亲,很安静,不饿不尿的时候很少哭闹,很爱笑,所有人都很喜欢他,连一贯深居简出,很少说话的温非池在满月那日见了都很喜欢,还抱了他一会。

贞娘将儿子抱在怀里,握着他的小手逗着他说话:“娘好好瞧瞧我的宝贝,宝贝一天没见到娘,想不想娘啊?你今天高不高兴啊”

乳娘黄氏是个二十多岁的媳妇子,长的十分秀气,说话也干脆利落:“小少爷今儿吃了五次奶,每次都吃的饱,睡了四次,下午睡醒了玩了一会,晚晌洗了澡,说什么也不爱出来,一抱出来就哭,小少爷很爱水呢”

这个黄氏是黎氏千挑万选才找出来的,身家干净,原先是柳州庄户人家的女儿,因为丈夫身子不好,自己签了死契进了黎家做仆人,生下孩子后奶水极好,被黎家推荐来了京城侯府做奶妈。

贞娘笑了笑,这黄氏是个精明利落的人,庄户人家出身,说话也简洁,炻哥儿被照顾的白白胖胖的,她很高兴,出了满月就赏了黄氏一锭十两的银子,黄氏吓得直接就给她跪下了,以为要撵自己走呢,被忍冬笑着拉起来劝解了一番。

忍冬进来给贞娘送汤,贞娘端着汤碗无可奈何的看着,蹙眉道:““这都喝了一个月了,日日不是当归乌鸡,就是红枣牛尾还有什么益母草炖老鸭,到底什么时候能完事啊?我现在看着这汤就想吐!”忍冬忍着笑道:“您还是好好喝吧,这可是舅老爷家的龙姨娘出的方子,咱们家太太临走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了多少遍让您一定好好喝,好好调理着,奴婢可不敢违了太太的意思,回头太太问起,奴婢没法交代!”

贞娘哀怨的看了忍冬一眼,每次都是这些话,堵的她不得不喝,她无奈的喝了汤,嘟着嘴跟儿子抱怨:“儿子,你看你娘多命苦,日日都要被逼着喝这个劳什子,哎呀,你那个坏爹还不回来,回来咱们就逼着他也喝”

忍冬坐在炕沿上一面帮着贞娘理着针线筐里的丝线,一面笑道:“少奶奶如今越发的娇气了,原先喝个药就费劲,都当上娘了,喝药还这么为难,还跟小少爷抱怨上了,我瞧着您如今的气色却好很多,皮肤也白嫩,身段也恢复的跟原先一样了,可见这汤确实是有功效的。”

贞娘冲着黄氏一扬头,笑道:“你瞧瞧,明明是个姑娘家,怎么比那些年岁大的婆娘还要啰嗦,你明儿问问,给她寻个好婆家,省的她日日在这里说教”

忍冬脸一红,黄氏却眼睛一亮,道:“忍冬姑娘也有十七八了,若是奶奶舍得放出去,咱们满府的小子不得欢喜的找不到北了?多少人赶着上门求呢!”

忍冬横了贞娘一眼,道:“原是来给少奶奶回事的,这会子却拿奴婢说笑起来,奴婢这事可就不回了”

贞娘笑着拉着她,道:“哎呦,那不成,好姐姐,你快跟我说说!”黄氏见了,很是诧异,素日就知道忍冬和绣春几个陪嫁丫鬟是少奶奶房里的贴心人,尤其是绣春和忍冬,几乎能当少奶奶的半个家,这会看这贞娘和忍冬笑闹,全然没有主仆之间的尊卑,心里立刻有了计较,今后定要看着这两个姑娘的脸色行事。

忍冬笑着跟黄氏道:“黄嫂子,奴婢跟少奶奶有些事说,烦劳嫂子先下去一会!”

黄氏忙抱着炻哥儿退了出去。

贞娘的笑容顿了顿,道:“怎么,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