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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深市参观新工厂?”
“对。”戴维坐在有轮子的办公椅上,他脚上一用力,办公椅休闲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深市的那家工厂,是在你的一力促成下才建成的。它建成开工,我觉得你该去看一眼。”戴维笑眯眯地说道。
李铮微微垂下头,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清河镇的日子了。对活了两辈子的李铮而言,清河镇短短几个月的日子是那么的短暂。
脑海里闪过张朝阳、郑婶、郑伯伯等人的脸,李铮身子微微后仰靠在办公椅的椅背上。
“什么时候?”
戴维耸耸肩,“后天,深市离这里很近,我们坐船只需要半天,我们可以明天下午出发。”
李铮拨弄了一下桌上面的钢笔,随即点了点头。
“李,你最近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相信我,这会是一场愉快的旅途。”
“希望。”李铮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那时候离开清河镇的时候,给张朝阳留过信,说是到了香江后会再联系的。
但是等他到了香江后,才知道香江和内地的交流是多么不方便,后来各种事情又接踵而来,使得他根本顾不上这件事了,那小子应该挺失望的吧。
李铮摸摸自己的鼻子,心里少见地涌起一阵负罪感。
当天晚上,李铮在电话里提起要回深市的事,周思甜一阵沉默。比起李铮,周思甜在清河镇生活了整整十八年,那里有她整个童年的回忆以及她的朋友们。
“我就不去了,我还有工作。”沉默许久后,周思甜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会很高兴地回去?在我变得足够强大前,我还没勇气踏上那块土地。小铮,你答应我,不要替我做任何事,有些事我会亲自去做。”周思甜严肃地说道。
李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她亲父的事情。他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的。”
电话那头的周思甜似乎放松了些,“小铮,谢谢你。”
在清河镇的时候,周思甜就发现了,李铮对周德清没有恨意。这令周思甜惊讶的同时,心里还有莫名的压力,因为她认为李铮是因为自己才放下了对周德清的偏见。
但周德清毕竟是伤害了李铮亲母的人啊,周思甜并不想让李铮和周德清有太多的牵扯。
李铮摸摸自己的鼻子,不再说话。
翌日下午,李铮、戴维为首的罗氏团队还有梁哲为首的梁氏工作人员,坐上了开往深市的轮船。
没错,梁哲与梁氏。
其实早在半年前,梁氏等祖籍在内地的香江企业就接到了华京发过来的投资邀请,上面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
然而如今伦敦与华京的形式紧张,特别是女铁人访华后,香江局势一度变得十分尴尬。虽然一种香江大佬都有心为家乡发展做出贡献,但谁都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所以,不管是香江报业沈家,传媒大佬邵家大都选择在华国内地修学校、修图书馆,至于投资还是三缄其口。
梁哲是个天生的商人,在梁氏步入正轨后,这张邀请函就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梁氏因为有土地优势,重整旗鼓发展得还算胜利,很快就重回了香江世家的第一序列。但也仅仅是第一序列而已,在梁氏高层空难后的十几年时间里,香江上层的势力早就重新洗牌。
因为梁家的底蕴,一众大佬早就做好了梁氏会重回第一序列的心理准备,因此可以微笑以对,甚至有些看在老一辈的交情上,还会伸出手帮一把。
但如果梁家想重回香江第一家族的位置,那便不是那么容易了。甚至以当前香江的局势看,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看到这张邀请函的一刹那,梁哲心里就有了一些想法。
几个月前,趁着将生产线运往内地的机会,梁氏的人在华国华京、上市、深市等经济相对发达的城市走了一圈,同时翻看了78年以来华国各地报纸。
梁氏的专业团队就华国上层政策发展趋势,华国重要城市经济发展情况及专业人士建议做成建议书的形式递交给梁哲。
在看到三份态度几乎是一致的建议书后,梁哲就已经打算投资了,不过投资多还是少,投资哪一方面,他打算亲自去内地看看。
正好这时候,李铮在和方管家交谈的时候提到了他近日要回一次深市的话,所以这次行程中多了以梁哲为首的梁氏团队。
“哦,华国古人怎么说来着,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多么美的意境啊。”戴维伸开手臂站在轮船船头,脸上露出夸张的享受表情。
李铮嘴角上扬,“华文水平不错。”他太了解这位老朋友了,他现在的高兴绝对不是因为这深市河的优美景象,而是他两次去深市身份的变化。
“李,人生的际遇是多么地美妙,我第一次去深市的时候,我仅仅是香江地区的负责人,还沉浸在被流放亚洲的悲伤之中。而现在……”他挺了挺胸膛。
“现在的我已经是亚洲区执行副总裁,约翰逊那个老家伙是不管事的,我就是罗氏亚洲区的实际掌权人!”
第84章
“前面就是深市了。李, 你有没有一种……”戴维苦恼地挠了挠头发,“华国的古话怎么说来着, 离家乡越近越是喜悦与激动!多么美好的情感啊!”
李铮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是近乡情怯, 意思是离家乡越近越是胆怯, 缺少勇气, 唯恐家乡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
“哦, 那说这话的人一定是个悲观主义者。”戴维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刚从船内出来的梁哲正好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的场面,周身的气压一下子就低了下来,他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
梁哲不喜欢水,他小时候爸妈出事的时候, 那些搜救人员就指着一片茫茫的大海告诉他,他爸爸妈妈掉进这里了, 再找不到了。
十多年后, 他自己又差点丧生大海。所以对于那波光粼粼的水面,梁哲有着生理性和心理性的双重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