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一支笔,李铮开始讲话。
“其实你们可以换一种思路,人工构造支架。从动物关节提取软骨细胞,再在培养槽里将软骨细胞培养成微小球状体,然后我们可以借助一种可降解的塑料支架。可降解塑料,我记得这个概念两年前美国一个新材料实验室就提到过,我可以托人去问问。将塑料折成人鼻子的样子,让细胞在塑料支架上繁殖生长,再经过体外培养后进入裸鼠背部。我想这样成功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李铮的话让马文敏长大的嘴巴,她手上不断记录着,嘴里喃喃自语。写写画画约莫十分钟。
“可行!是可行的!”她突然激动地叫出来声来。
她深深地看了李铮一眼,眼中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谢谢,真的谢谢。”
李铮摇摇头,笑着将笔放下,走出实验室。这种能让人获益的技术,越早出来越好。
马文敏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她拍拍手,对着张跃军和张超道:“来,我们按照李铮先生说的,来试一遍。”
*
“麻醉注射完毕,实验体1号将在十五分钟后失去知觉。”
“再检查一次设备,十八分钟后进行软骨细胞提取,我希望一次性成功。”
这几周的时间里,文学峰项目组尝试了兔关节软骨细胞,大鼠剑突软骨细胞,这种小型动物软骨细胞培养成的微小球状体繁衍生长有其局限性,显然不足以支撑起人体器官的构建。
文学峰项目组暂定的目标是,成功培育出“体外再生鼻子”。
当然以这种组织工程原理培育出来的鼻子,只具有装饰效果,是不具有鼻子本身具有的作用。
不过这种技术的一大好处是,此技术以细胞为培育起点,最后种植出来的人鼻子成品是有生命的,因此能与寄主一起成长。这对天生面部畸形的孩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张超将一套防护服丢给张跃军。
“穿得仔细点,这可是个大家伙。郑小姐特意跟畜牧厂说要最健康的猪,要是我们在截取关节的时候它突然醒来。我们可就靠着这个保命呢!”张超一脸严肃地说道。
张跃军咽了咽口水,软骨细胞提取,他以前只做过老鼠和兔子的,这种大型动物的,他还真从来没做过。
第83章
“实验体一号确认失去知觉, 请实验人员进入。”动物麻醉师用对讲机说道。
张超将拉链一直拉到头顶,随即对麻醉师比了个ok的手势, “等下我们取两部分,腿关节部分及胸肋骨部分。我取胸, 你取腿同步进行, 可以吗?”
防护服将张跃军整个面部都遮了起来, 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强自平静自己的心跳,沉声说道:“可以。”
随着一篇篇以李铮实验室名义发表的重量级论文面世,这个挂在香江大学名下的私人实验室,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生物制药学圈子里发出自己的声音。
在1983年1月底发表的全球生物药学科研机构实力排行中, 李铮实验室排在517位,但到了2月底3月初, 实验室排名已飙升到第280几位, 涨幅惊人。
张跃军知道,如果他不是在李铮实验室成立之初就有幸进入,以他的学历、专业水平就算好运气进了这种实验室,也是打打杂的命。
就像前几日校友聚会来的一位学长。那人在学校里时是多么风光, 各种奖项荣誉加身加上本身长相出色, 简直是校园男神级别的人物。那时候,他跟那位学长比就好似丑小鸭和白天鹅,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上的人物。
但是现在呢?
那位毕业时顶着诸多荣誉,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进入某个全球排名200左右的生物医药实验室的学长,如今六年过去了, 他还在给实验室里某一位研究员打杂。而自己却已经是一个实验室的副手了。
随着科研项目的一个个上马,张跃军知道李铮实验室的排名将会继续飙升,他必须要有和职位相称的能力才行!
深吸一口气,张跃军冷静地划破猪前腿表皮……
“将软骨剪成1mm的小块,先将0.25%胰蛋白酶溶液在37摄氏度恒温培养箱内搅拌30min,然后去掉胰蛋白酶溶液,将软骨小块用pbs溶液冲洗3次,加入0.2%二型胶原酶溶液……”张跃军喃喃自语着。
取完胸肋骨的张超略带笑意地看了眼张跃军,小心将软骨小块放入玻璃管。
“好了,我们先出去。让厨房师傅趁着猪的麻醉还没过,将它带走吧。我们中午可以加餐喽。”张超笑着说道。
有了李铮指明方向,马文敏的实验进程加快了不少,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项目组分别试验了猪软骨细胞、羊软骨细胞、牛软骨细胞,经过数据筛选比较,项目组最终选择了牛软骨细胞作为本次“体外再生器官”的软骨细胞样本。
也是托本次实验的福,青园这几日的伙食好了不少,郑玲玲连饭都不回家里吃了,一日三餐都在青园解决了。
实验进度的稳步推进,文学峰的身体状况也慢慢平稳了下来,陈旭华和龚文标两个肿瘤学的专家对着他的片子讨论了一个下午。
提出了一个医疗方案,如果在文学峰的肝完全坏死前,还没有找到适合肝.源,那么只能冒险再切一次病灶部位,文学峰已经动过两次肝脏切除手术,一般医生是不会愿意给病人动第三次的。
“如果再切一次,我们不能保证他的肝脏还能负荷他正常生活,我的意思是……”陈旭华努力组织着语言。
“意思是,下辈子他只能躺在床上靠吊着营养针续命,而且能续多久还不能保证是吗?”马文敏将陈旭华的话接了下来。
陈旭华和龚文标对望了一眼,面色露出一丝苦笑。
“我们忘了,马老师也是生物方面的专家。”
马文敏透过透明玻璃,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文学峰,文学峰似乎感受到了妻子的注视,慢慢转过头来。
他对着妻子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随即缓慢地抬起了手在空中做了好几个手势。
“我、要、回、实、验、室”这是哑语,他们在日本留学的时候,经常一起去聋哑孩童学校做义工,因此夫妻俩都学过一些哑语。
马文敏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她将双手放在玻璃上,一个手势一个手势地比划着。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