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住呼吸,提心吊胆听着外边动静,他们好像找到了什么,不断有摩擦声传来,太后害怕的缩了缩,“怎么办,他们好像找到进来的法子了?”
夏姜芙没有搭理她,手指细细滑过里边每一块石砖,和其他平滑的石砖不同,此处石砖未经过打磨,夏姜芙清晰闻到指尖越来越腥重的味道。
她忍不住又想骂粗,念及老王爷在,她忍了忍。
她哪儿知道,经过塞婉盗墓一事,顺亲王在老王爷坟墓上费了不少心思,太后踩着的确实是碎渣,是老王爷在世时摔碎的瓷器,故意磨尖了搁周围扎盗墓者的,不仅棺材周围布满碎渣,石砖上他也用了心思,故意做成凹凸不平的尖角,专对付盗墓者。
几乎可以说,顺亲王为了防止人盗老王爷的墓是挖空了心思。
他没想到的是,正因为他处心积虑布置了这么多,才让夏姜芙发现了破绽,寻常坟墓,除了正中央的棺材,两边放两个小箱子安置陪葬的坚硬易碎物品,像绸缎字画软和的物品,直接放死者棺木里。
照理说官家坟墓更讲究些,老王爷重新下葬,陪葬的金银玉器只多不少,而这棺木两边却不见什么箱子,以顺亲王的做派,不可能薄待自己父亲,肯定另有玄机。
她便想到了双棺一说,意思是挖两个坟墓,放两口棺材,一口棺材里什么都没有,混淆盗墓者眼线以真正保护另一坟墓,真要是这样的话两座坟要么左右相连,要么上下接,否则后人清明上坟祭祀会露出破绽,故而她料定这个坟墓下还有座坟墓。
☆、096
既是双棺, 通往下边棺木的坟必安置了机关,至于在何处, 她只能凭经验仔细摸索。
老实说, 她从不打官家之墓的主意,要不是外边刺客穷追不舍, 她真想亮起火把仔细瞧瞧官墓的构造啥的, 不盗墓开开眼界也好,奈何刺客步步紧逼, 她不得不压下心底那点欲.望,逃命要紧。
太后揪着心, 屏气凝神留意着外边声响, 蓦然, 摩擦声消失了,她大骇,“怎么办怎么办, 他们要冲进来了。”
几乎同时,外头传来男子大发雷霆斥骂人的声音, “怎么搞的,吃那么多饭还不长脑子,滚开滚开, 没用的东西。”
夏姜芙手无缚鸡之力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尚且能打开石门,他们个个牛高马大,身姿凛凛,竟对一个圆石开关无计可施, 最后拼着蛮力将圆石敲碎了,要不是同伙,领头人想提刀砍人,他挤开前边一群莽夫,骂骂咧咧站在最前,长剑一挥,直直刺入石门缝隙,剑入过半,如老僧坐定,不动了。
他双手握住剑柄,顶在自己胸口,使出胸口碎大石的劲儿怒吼声,胸口往前一顶,顶,再顶,只听砰的声......剑断了。
风突然静止了,周遭变得安静,安静得针落可闻。
刺客们忍住嘴角抽动的腮帮,尽量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实在是,太他妈丢人了,骂他们没脑子,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安宁人几百年就流传这个说法了。
领头人僵了僵,若无其事掸了掸被顶得火辣辣的胸口,沉声呵斥,“还不赶紧想办法?”
于是几人齐齐上前,盯着卡在缝隙里的剑看了几眼,随即利落的举起剑刺了进去。
领头人:“......”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真想一刀砍死他们算了。
太后心口一颤,背抵着夏姜芙胳膊,惊恐地望向石门,“怎么办怎么办?”
夏姜芙调转方向,双手摸向雕鱼飞雁的沉香棺,声音缓了下来,“待会他们真冲进来,你就扑过去,大声求饶,没准他们会善心大发放你条生路。”
“哀家身为太后,怎么能向刺客屈服?即使这样保住性命日后如何见人?”太后直起上半身,有些生气的瞪着夏姜芙,她像是贪生怕死之人的吗?
“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太后认真想了想,与其沦为他们威胁朝廷的工具,不如硬拼,就是死了,至少她仍是万人敬仰爱戴的太后。
“哀家问你,你问哀家做什么?”怎么做,她才不会和夏姜芙说,以她对夏姜芙的了解,为了活命,夏姜芙什么都愿意做,她才不和她同流合污。
拇指下传来较周围更冰凉的触感,夏姜芙猜到那是什么,愣了愣,转过头,背靠着棺木喘起气来,听得太后心头发紧,“你怎么了?”
“想和你说说话,你说他们要杀的是你,你跟着我作甚?临死想拉个垫背的?”夏姜芙语气轻松,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嚣张,太后柳眉一竖,“别以为人人像你......”她刚才不过下意识追随夏姜芙而已,并没什么恶意。
夏姜芙嗤笑了声,解下手帕,细细擦拭血肉模糊的手指,揶揄道,“你要是正人君子,就主动出去和他们拼命,别连累我一个小老百姓。”
“哼,去就去,你以为谁愿意跟着你,哀家万金之躯,还怕区区几个刺客不成?”
太后蹲着身,怒气冲冲往石门方向走,不知为何,脚底那股钻心的疼愈发令人难以忍受,她含怒的砸向地面,“王府下人怎么做事的,这地上哪儿来的......”话到一半,只听太后啊的声惊呼大叫,“啊,我的手,哪个不要命的把陪葬花瓶打碎了?”
老王爷入殡之事皇上极为看重,为此赏赐了诸多陪葬花瓶茶具,老王爷才下葬陪葬物品就碎了,这让老王妃如何接受得了,传出去,皇室颜面亦不光彩,她抓起地上的碎渣,出气似的扔向外边,“到底谁做的?”
夏姜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太后,你倒是继续走啊,别停啊......”
太后:“......”
擦完左手手指上的血迹,夏姜芙开始擦右手,擦到小拇指时,身侧突然压下个人来,太后怒道,“你让哀家去哀家就去啊,哼,哀家就不去,有你陪着,死了也不寂寞。”黄泉路上有人作伴,吵吵闹闹总比孤零零一个人好。
夏姜芙:“......”
想开了,太后心里反倒不害怕了,挨着夏姜芙,心情少有平静,“夏氏啊,你说先皇看着我们去陪他会不会很高兴?”宫里日子忙碌,记忆中的人渐渐有些模糊了,她都不确认,真遇着先皇,她能不能一眼认出他来。
“见着我肯定是高兴的,至于你我就不清楚了。”
太后:“......”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好吧,我觉得先皇见着你会开心......”
太后心生怀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把我带去了嘛。”
太后:“......”果真还是那个脸皮厚的人,太后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好,哀家现在就出去,想方设法把你护下来......”她怎么就没想到,两人真一块去见先皇,先皇眼里哪儿还有她?她摸着棺材,斗志昂扬往外边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语气坚决,“我真死了,不保佑其他就保佑你长命百岁,哼......”
刺客的剑挡住了墓里唯一的光,夏姜芙感受到太后愤怒的气息,有些好笑,擦拭好手指上的血,反手按响背后开关,咚的声,棺木后开了扇门,太后惊得差点跳起来,回眸一瞧,只听夏姜芙唤她,“走了,沾臣妇长命百岁的光,太后能保住条命了。”
太后不满的哼了哼,既然有活路她为什么要放弃?掉头蹭蹭蹭往夏姜芙方向挪,墓里伸手不见五指,她摸到夏姜芙身后,伸出手,轻轻抓住她身后衣衫,感觉夏姜芙动作僵了僵,到底没让她松开。
顺着楼梯往下,下边果真还有处棺木,夏姜芙点燃火折子,如宫殿般富丽堂皇的装饰摆设看得一清二楚,墙壁字画,墙角花瓶,石桌上的茶具,若非有具棺材,夏姜芙很难相信人死后也能过好日子。
此刻她得承认,论盗墓眼光,塞婉更胜一筹,光盗这一个墓就抵过好几十个墓了,想当年她带着铲子辛辛苦苦刨土的情形,真是白瞎浪费了那么多年。
“少见多怪,以老王爷的地位,有此殊荣乃情理之中,比起皇陵,这不算什么......”皇陵葬着世代帝王,富贵大气可想而知,想着百年后她随先皇合葬皇陵,而夏姜芙的魂在顾府飘荡她心情就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