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很快,村里人就看着李媒婆带着胡彻上门下聘,婚事算是彻底定下。
最接受不了这件事情的,算是刘兰芝娘家堂叔。
前面说了刘兰芝娘家和她堂叔家中,从落水村搬过来造房子后,家底全部掏空。
虎妞家以前不显,大抵是和村里人差不多的,俭省些一年还能存点,但到底有限,真正富裕是这两年,她娘胆子大,又运气好的没出事。跑一趟一两百斤粮食,虽然他们家极力捂住,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村里这些人不知道,镇上的那些采买的管事还能不知?
虎妞娘一个月之内,最起码要去十天,想想就知道她家中存了多少粮。一般人只是嫉妒,并不敢如何,但早已落入了有心人眼中。
刘兰芝堂叔家有个堂弟,今年十七,孝顺知礼,干活还能吃苦,当然,这些消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什么人口中传出来的,反正大家提起刘承,就是这番话。
他们家前面就跟虎妞娘暗示过想要结亲的意思了,而且当下的情形谁都知道,真要是把闺女外嫁,才是害了她。
刘兰芝堂叔刘柱掰着手指盘算了半天青山村各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姓张,同姓不婚,虽然不是绝对,但在青山村还没有这个先例。排除姓张的,村里就再没有合适的人选了。但是有他们搬了进来。
本来胡家近水楼台,但他们家就没有年纪合适的人。最后再三排除,只剩下刘兰芝的那个弟弟和他们家刘承了。刘柱是个有心的,他们是外头搬进来的,本身根子不深,很容易就被村里人放弃,最好是结一门青山村的姻亲,有亲家帮衬,才算稳当。
刘兰芝已经嫁入青山村,算是结了姻亲。
只剩下他们没着没落的。村里倒不是只有虎妞一个合适的姑娘,但是他们家是众人默认的富裕,家中肯定有余粮的。接济一下亲家似乎也很正常。
本来他千防万防,就怕刘兰芝跑到了前头和虎妞家定了亲事。没成想到最后杀出一个胡彻。
无论他怎么想不通,聘礼都下了,再不甘心也只能认了。
抱琴听到消息,还特意跑过来找张采萱打听。
她实在是太无聊了,家中的活有涂良干着,平时就看着嫣儿了。反正都是带孩子,她把孩子抱过来,也就可以和张采萱作伴了。
抱琴低低道:“前些日子,隔壁大嫂还跟我说起虎妞呢。”
抱琴口中的隔壁大嫂,就是刘承的大嫂了。
“为何?”这些事情,张采萱足不出户自然是不知道的,当下只觉得疑惑。
抱琴瞪她一眼。
事实上张采萱心下一转就明白了,笑道:“只能说没有缘分。”
虎妞娘特意找了胡彻,就是为了不让虎妞去理那些妯娌婆婆的。刘柱家中老老少少十来个人,大矛盾没有,大家心气不平还是有的,就像是虎妞娘自己说的,妯娌多了,为了洗个碗还要推脱来推脱去的。更别提冬日里洗衣之类的事情,脑子不够灵光,不会偷懒的人只能吃亏了。
抱琴疑惑,“但是他们住哪?总不能成亲后还在你们家做长工?”
张采萱双手一摊,“我哪里知道这些,大婶应该会跟胡彻商量?”
没过两天,村里就有消息流传出来,虎妞招赘,不过因为家中地方小,所以虎妞娘还要给她造新房子,他们家的院子里地方不大,那院子本来就是一个,虎妞爹和她大伯一人一半。
没有地方,就新买了地基,新房子就在杨璇儿家隔壁靠近抱琴家的那面。
张采萱没想到虎妞爹居然还能说动杨璇儿卖地基给她,可见这个妇人平时待人虽热心,却也是很聪明的。
现在天气冷,年后天气回暖了就开工,明年十月的婚期,完全来得及。
几天过后,村里就接受了这些,而虎妞往张采萱家来时,再没了以前的大大咧咧,颇有些温婉贤惠的感觉了。拿着针线一坐就是半天,跟张采萱学绣花也越发认真了。
看起来她对这婚事倒不抵触。
不仅不抵触,张采萱偶然还看到她给胡彻送了一双鞋子。
今年的冬月里,一直不见下雪,外头的青菜还能吃,村里有人的暖房就种上了大麦,更多的人一直种着青菜,打算等外头的菜冻死之后卖个好价钱。
当然,现在也能卖,就是便宜得多,拿到镇上跑一趟,只能换回来一点粮食。
不知怎的,张采萱得了风寒了。
一直以来不生病的人,突然就发起热来。还是秦肃凛先发现的,早上的时候,骄阳都醒了,张采萱却还是不想起床,觉得自己没有精神,只想睡觉。
迷迷糊糊的秦肃凛的温热的手就放到了她的额头,随即就听到他担忧的声音,“采萱,你发热了。”
张采萱有些愣怔,抬起软绵绵的手去摸额头,只觉得无力,倒不觉得自己烫。胸口闷闷的难受,气有点喘不过来。
秦肃凛看着她蔫蔫的样子,立时起身,“我去给你煎药,你必须得喝药了。”
张采萱只点点头,又沉沉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醒过来时,只觉得满嘴苦涩,早前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已经没了,秦肃凛正坐在一旁,耐心的推骄阳的脚让他往前爬。
“爬……爬……爬……”
秦肃凛的声音里满是鼓励,张采萱睁开眼睛就听到这个,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坐起身就看到骄阳歪歪扭扭的勉强算是爬着往前挪动。
听到动静,秦肃凛转眼看了过来,看到她睁开眼睛,笑道:“觉得如何?”
张采萱浑身无力,勉强坐起身,秦肃凛还过来帮了她一把,惹得她轻笑出声,“不过是风寒,怎么你跟伺候大病一样?”
秦肃凛垫了个枕头,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你要好好养着,骄阳还等着你呢。”
张采萱端着水喝,入口温热,不冷不热刚刚好,冲去了口中苦涩的药味,她似乎记得自己起来喝了药来着,却因为困意太重,没喝多少水。
温热的水入喉,心里一片慰贴,来了些精神,也有兴致玩笑了,笑着问道,“只有骄阳吗?”
她在病中,秦肃凛也不逗她,老实顺着她的意思,“还有我。”
果然,张采萱笑容更大,认真道:“谢谢你。”
秦肃凛一愣,随即失笑,“说什么谢?我们是夫妻,本就是应该互相照顾的。”
张采萱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平时是漠然的,只有看着她们母子的时候,里面满是柔意,不由得轻声道:“肃凛,能够嫁给你,我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