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1 / 2)

世家贵妾 深碧色 2517 字 26天前

沈瑜无奈地叹了口气,略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其实沈瑜的性情很好,待人处事也宽厚,只要不是什么触及底线的事情,都不会动怒。雁歌这事她其实并没太在意,先前既然已经答应了不迁怒,如今自然不会再向宋予夺告黑状。

院中天井下搭了个葡萄架,此时还未冒新芽,只剩光秃秃的藤蔓。

宋予夺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这才问道:“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你怎么会特地送雁歌过来津西院?”

单听这话,像是在盘问。

可他说话的语气却并不严肃,倒像是闲话家常,随口一提。

青溪知情识趣地避开,沈瑜仰头望了望天,略微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将此事和盘托出了。

毕竟这是津西院的事情,青溪还搬出了将军府的名头逼退了吴家的人,她到底是得让宋予夺知晓的,以防万一将来真有什么后续,宋予夺反倒被瞒在鼓里一无所知。

她虽有意想帮雁歌,但却也不能失了分寸。

“就是这么个事,”沈瑜大致向他讲了,而后又道,“雁歌的确是莽撞了些,但也不算是大错。只是我对那吴家也不大清楚,雁歌动手打了他家小公子,也不知他们肯不肯就这么罢休。”

虽说吴家必定是不敢招惹将军府的,可雁歌毕竟不是将军府里的人,今日她在,还能帮衬一二,可若吴家真是铁了心不肯罢休,总也是有办法报复回来。

宋予夺眉峰微皱,想了会儿,而后道:“这个吴家我倒是知道,跟京兆府尹有些亲戚上的往来,又是个惯会做人的,所以这些年倒也攀了些关系。”

吴家虽没什么权势,可却是有大笔的银钱,自然有那等没落的世家愿意跟他“取长补短”,拿他孝敬的银钱来撑着面子,给他当依仗撑腰。

宋予夺摇头笑了声:“你若是去翻一翻年节时候的拜帖,说不准还能见着他家的礼单。”

宋予夺外出会友之时,也是见过吴家的大公子的,是以有些印象。

吴家一向是个左右逢源的作风,反正银钱多得是,那就广撒网多捞鱼,趁着年节时候送份恰到好处的年礼过去,当结个善缘,旁人就算无意,也犯不着给他退回来。

年关前后,沈瑜大病初愈,后宅的事情尽数交到了宋予璇手中,故而对此并不知情。听宋予夺这么说,她沉吟道:“既是如此,那想来吴家应该不会再为难雁歌。”

“这也说不准,”宋予夺平静地说道,“我并没见过他家那小公子,若真是个被娇惯坏了的,未必会想那么多。”

他这么一说,沈瑜就领会了这意思。

若是换了吴家的长辈,断然不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跟将军府过不去。可他家那小公子显然是娇惯坏了的,不然也做不出当年横行的事来,若是如此,那就不能按着常理去揣测了。

沈瑜无奈道:“这就有些麻烦了。”

这事可大可小,眼下谁也说不准会是怎样,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未必会发生的揣测,专门让人到吴家去说道。

“这几日,让雁歌安生地呆在津西院,别出去。”宋予夺道,“且先看看。”

沈瑜无声地笑了笑:“她自己先前倒也说了,要回来好好学女红,当是自罚,再不出门惹事了。”

“自罚?”宋予夺哭笑不得,“我专程让人请来的绣娘,到她这里,倒成上刑了。”

若是换了旁人,保不准要觉着雁歌不识好歹,但宋予夺这话里却并没带半分不悦,只是有些无可奈何罢了。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向沈瑜道:“这丫头先前也跟我提过,说是不想学什么女红之类的,倒是想学武。可她一个姑娘家,学功夫又能做什么?我就没准。”

宋予夺以前并没跟孩子们打过交道,他虽有个亲妹妹,可宋予璇却是自小就乖巧听话,压根不用他费心。

以至于他如今对上雁歌,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沈瑜看着他这神情模样,倒是莫名觉出些有趣来,堂堂一个大将军,竟为了这么点小事纠结,着实是让人觉着新奇。

津西院中养的这些孩子,其实跟宋予夺并没什么干系,他是出于怜悯同情也好,还是出于旁的什么目的也好,能做到如今这地步——供给他们衣食,又着人来教导,已经实为不易。

可他如今却很是认真地,在为了一个小姑娘的教导而犯愁,没有任何架子。

沈瑜这些年来见过许多王孙贵胄,也听旁人议论过这京中的世家公子,可就算是再怎么“平易近人”的,也未曾做到过宋予夺如今这样。

毕竟出身摆在那里,锦衣玉食供养着,骨子里还带着矜贵,又如何能同平民们感同身受?

大抵只有像宋予夺这样,与那些世家子弟看不上眼的、出身卑贱的军士,在战场上托付生死,才能造就他如今这性情。

旧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功成名就受人敬仰之余,宋予夺心中始终还是惦记着那些战死之人的,所以才会耗功夫,在这里认真地犯愁。

看着他这模样,沈瑜莫名心中一动。

认识宋予夺这么久,也见识过他许多面,可却没有哪一次像如今这般,让她触动的。

“你觉着如何?”

宋予夺问完,才发现沈瑜正盯着自己发愣,只得轻轻地在石桌上扣了扣。

沈瑜抿了抿唇,垂下眼睫。

“雁歌的父亲是当年我父亲账下的军士,他成亲没多久,就赶上征兵,随大军前往西域。只从家中捎来的消息,知晓自己有了个女儿。”

宋予夺声音低缓,向沈瑜讲述着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旧事。

“后来我到军营中去历练,接手了父亲的旧部。四年前的那场战役中,幸亏有他拼死突围送出了消息,才使大军避免中陷阱埋伏。”

“他到死都未曾见过自己这个女儿,临死前,求我帮忙照拂雁歌。”宋予夺叹了口气,“我着人去他家乡打听,才知道他爹娘已经过世,妻子也要改嫁,只剩了雁歌孤身一人。我便令人将雁歌接了来,建了这津西院。”

沈瑜掩在袖下的手微微收紧,她并没想到,此事背后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她从未到西域去过,更不曾见过战场之上的刀光剑影,可单听宋予夺的讲述,已有些微的窒息。

“她若是个男子,想学功夫,那也还罢了。”宋予夺道,“可她一个姑娘家,纵然是学了这些,也没什么用处。”

宋予夺这话说得没错,沈瑜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