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亮着灯,她开门换鞋,走过玄关,许诺就站在她们平常吃饭的餐桌前,两只小手捧着喝水的杯子,因为发愣而悬在空中。
“老师……”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小方哥哥走之前还叫我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许诺放下水杯,朝她走过来,惊讶中带着一丝欣喜。
许果伸出手,摸了摸她脑袋上新扎的两根羊角辫,看不出来,小方的手这么巧。
“和小方哥哥玩得开心吗?”
“开心。”许诺龇出一口小白牙,“他走之前煮了一锅花生米,你要不要吃?”
许果往厨房望了一眼:“老师去盛。”她说着,往那边走,“去把你的作业拿来。”
花生熬得又绵又软,放了不少冰糖,吃起来甜甜糯糯的。
许果没费什么劲就检查完了许诺的作业,小姑娘写得很认真,一笔一画,工工整整,也不见什么错处。她拿来红笔,在作业下签了字。
“上了两天学了,感觉怎么样?”昨天就看她一直乐呵呵的,许果本来觉得没必要问,但这会儿还是想问一问。
许诺光顾着吃花生,哼哼哧哧地喝完一口汤,嘴里含糊不清:“好……”
“老师喜欢你吗?你上课有没有举手发言过?”许果还记得,在白水村小学的时候,这孩子在课堂上是最活跃的。不知道她初到新环境,会不会因为不适应而变得孤僻。
小姑娘点点头,注意力好像仍旧在花生米上。
“同学呢?”许果还有更关心的问题,“同学对你怎样?交到朋友没有?”
她问完才发现,现在的自己好像一个唠叨的母亲,笑了笑,暂停了追问。
她抬起一只手,支起了下巴,静静地看着这孩子吃。
一枚粉色的发卡忽然送到眼前。
“这是我同桌送给我的。”许诺把汤勺搁在碗里,用一点恳求的语气征求她的意见,“她约我周末的时候去海洋馆,我可以去吗?”
许果怔住。
“当然可以,这是真的吗?”她是没有想到,许诺能够这么快就拥有了能在周末一起玩的朋友。
“真的呀。”许诺被她的反应小小地吓了一跳,“我是不是不应该收别人的东西?”
“不不,”许果欣慰地搂住了她,“我们也回她一个礼物,好不好?”
“好啊。”许诺喜滋滋地继续吃起那小半碗甜汤来,她还是不知道,许老师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不过看老师笑,她也很开心。
直到临睡前,许果心情都是轻快的。
洗过澡,去晾了洗衣机里的衣服,她走进卧室里,许诺钻在被子里还没有睡,捏着自己的新发卡玩。她要了过来:“我关灯啦。”
“嗯。”许诺便乖乖地躺好。
“晚安。”灯光熄灭,许果背对着孩子睡下,身后却伸来一只小手挠了挠。
“老师。”
“嗯?”许果已经闭了眼睛,应了她一声。
“你怎么没有留在沈哥哥那里?”许诺问她,“小方哥哥说,你们两个,好久没有单独在一块了。”
“因为沈哥哥工作很忙,老师工作也很忙。”许果解释的同时,心里也隐隐怨起了小方,这个人,好端端要跟孩子说些有的没的。
“可是沈哥哥为了多陪你,老是一个人睡在外面的沙发上,他好辛苦啊。”许诺咬着唇,说得心疼。
许果翻了个身,转过去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等老师工作稳定下来,带你搬去个大点儿的房子,能住得下沈哥哥,不就好了?”
“老师,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好多的麻烦?”许诺却还是很不安,“如果没有我,你就能有更多的时间陪沈哥哥了。”
许果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些话是谁教你的?不要听小方胡说八道。”
许诺摇了摇头:“没有人教我,我就是这么想的。”
“怎么可能没有你呢?”许果语重心长,耐心地抚平着这孩子心里的顾忌,“你就是老师的家人,老师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即使是沈哥哥也影响不了,明白吗?”
许诺张着嘴,鼻头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红了,好半天,她说:“今天我领着小方哥哥坐了公交,带他来这里,一步也没走错。”
许果不明白她怎么就说起了这个,还是表扬了一句:“诺诺真棒。”
“其实我可以自己上学放学啦,老师,你不用天天接送的。”小家伙又加了一句,许果才明白过来。
“老师知道了,好孩子。”她把许诺搂进怀里,摸了摸头。
“……人的手指长时间接触水,会在指尖形成纹路,这也属于’渗透’的一种表现,人体□□的浓度小于水,为了形成浓度平衡,水分子自然内渗,造成了手指的褶皱。”许果站在讲台上,向学生们解释生物中关于“渗透”的概念。
“不过,换一种角度来说,这种现象的意义仅此而已吗?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它是一种进化的体现?当手指长时间浸在水中,褶皱会自然带来摩擦力的增强,这会方便它在水中能够更加活动自如。”这一段不属于课本上的知识,但她在鹭大的选修课上听老师讲到过,觉得很有趣,便也在自己的课堂上顺带一提,学生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教室的后排,坐着学校里的一群领导,在她讲课的过程中,不时地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然后在笔记本上记下两笔。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过,她合上课本:“今天的内容就到这里,下课。”
学生们集体起立,领导们站起来,整理了纸笔,一面互相交流着,一面往教室外走。
“宁先生居然也来听课,您对这届新老师真是上心啊。”
“是啊,宁先生太敬业了。”几个年长的老师,把年轻男人簇拥在其中,殷情地恭维着。
宁青禾不理会他们的奉承,漫不经心地说了声:“课上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