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 / 2)

宫记晏然传 荔箫 2667 字 20天前

过了这么久我才知道,她不配。不是不配一件貂皮的斗篷,是不配我待她这样好。

我一直站到了天亮,竟没有丝毫累意。

“让开!”一声断喝,我怔然抬头望向月门,竟是怡然,“再敢阻拦的,莫怪事结之后我这个宫正以权谋私!”

她和看守的宦官争执着,这是个颇有效果的威胁,谁也不敢得罪宫正司,不然不一定会怎么死。

几个宦官犹豫了一瞬,默不作声地退到两旁。她还不忘狠声又叮嘱一句:“都听清楚了!我今儿个没来过!”

她走进来,我回身往里走,她声音惊疑:“姐姐?”

“你不该来!”我厉然道,“这个时候最不该来的就是你。”

“怎么顾得了那么多!”她追进来,拦着我身前,“姐姐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心中一冷。

“陛下昨晚传了婉然,你知不知道她都说了什么!”

这一步还是来了。她自是会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张安骅的死、我在避子汤一事后做戏复宠、我的假孕……一桩桩一件件,击碎宏晅对我的全部印象。

哦……她那么聪明,自然也知道如何巧妙地避开我对宏晅感情的转变,让他觉得我从头到尾对他都只有算计和利用。

任我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也敌不过她的“招供”。

“姐姐!你说句话啊!”怡然焦灼地拉起我的手往外走,“你跟陛下解释去!”

我一愣,随即挣开她,静默不言。她更急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徐徐一叹,轻缓地摇头:“我没的解释……婉然说的都是真的,我见了陛下,又能说什么呢?”

正文153

郑褚亲自到簌渊宫传达了圣旨。之所以说是“传达”,是因他并未宣读,只是交给了我而已,我也没有跪下接旨,平静地打开,一字字读完,卷好。

郑褚一喟:“娘娘,您要体谅陛下的难处。”

我浅浅笑着,颌首答说:“是,我明白。”

“娘娘可想见谁么?”他问我。

我思索良久,缓然道:“婉然,还有静妃。”

他遂一躬身:“诺,臣会转达给陛下。”

我端坐在明玉殿正殿里,遣退了所有宫人。一个人独自等着,不知先到来的会是谁,不知婉然还有没有胆子见我。

殿门被打开,阳光照进殿里,有些微微的刺目。我缓了一缓,定睛看向来人。

呵,她比我想的有胆识。

“坐。”我淡淡吐出一个字,她也不多话,安静从容地走到我对面的席上坐下。我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和十几日前没什么区别,我却再对她露不出哪怕一丝半缕的笑容。

婉然,和我一起长大的人,我视作亲妹妹的人。即便是我的亲妹妹回到我身边后,这样的亲昵仍未改变。

“你什么时候成了静妃的人?”我直截了当地问她。

她笑了一笑,幽幽道:“我从来不是静妃的人,我们只是联手而已。”

我又问:“为什么害我?”

“姐姐……”她一开口,我即是一声冷笑:“这称呼,免了吧。”

我听着恶心。

她微有一滞,思忖片刻改了口:“婕妤娘娘,还记得‘御前三然’的日子么?”

我点头:“当然,此生难忘。”

“御前三然……”她玩味着四个字,一声轻笑,“从来都是你和怡然说了算,我不过是也占了个‘然’字,拿来凑数的,是不是?”

我一凛,蹙眉看着她:“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又一声轻笑,透着愤怒显得有几分妖娆,“从潜邸到宫中,有什么事,你头一个想到的不都是怡然?怡然也是一样。你们不要了才是我的,从来不会头一个轮到我。”

她看着我,笑意轻蔑:“知道么,我时时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真真正正的风光一把,就像你们一样。可我没机会……你们两个,一个是尚仪一个是宫正,再没有能比肩的位子留给我了。”她涔涔而笑,微微一顿,睨着我又道,“哦,这也是拜姐姐你所赐。陛下让你举荐个宫正,你二话不说便提了怡然,你可想过我半分么?”

我不禁轻抽一口冷气,她对我的怨恨,就是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了:“现在看来……我是对的。”我同样蔑笑着回视着她,“当初不荐你,便是因为我看出在许多事上你比怡然气度小、心狠,我容不得宫里酷刑不止。”

“你自有你的解释。”她耸一耸肩膀,无所谓道,“后来你受了封、做了嫔妃,立时三刻就是主仆之别。呵……别说什么情分不变,你好歹问过怡然是否想出宫嫁人,我呢?你可真正在乎过我的事么?你只是拿我当你的帮手罢了。”她抬了抬下颌,清凌凌笑道,“既然你对我只有利用,我为什么不能利用你?这宫里,谁能不为自己的前程着想?”

她说得理直气壮,我一阵怔神,忽然无力同她多加争辩。她的前程?她竟还有法子为自己脱罪么?

看来我真是低估了她……

沉沉一叹:“罢了,事已至此,我不想多说什么。日后……你我姐妹情分尽了。”

她不屑而笑:“早已尽了。”

庄聆的气势比她要凌人多了。挥手命一众宫人候在外面,悠悠地踱着步子迤逦而至,行到我面前端详着我,满意地微微笑着:“陛下还真是宠你,婉然把什么都说了也没能让他杀你。”

“静妃娘娘。”我抬了抬眼皮,却没去看她的脸,“我自认没得罪过你。”

“是,你当然没有。”她扬声一笑,“赵、晏两家是故交,晏家落了罪,你倚仗着父亲的相助才有今日,拿我当亲姐姐似的,你哪会得罪我?”

仿若听不懂她话中的讥刺,我淡问她:“那为什么这样?竟是连半点余地都不给我留,一定要置我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