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闻言,看了她一会儿,才又笑道:“这会儿看你倒是不耳背了,看来,你耳背倒是一时有,一时无的。”
丁氏闻言羞窘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觉得秦姝是故意让自己出丑,越发不忿。
至于为什么她一直觉得秦姝故意针对她,给她下绊子,让她出丑,完全是因为她觉得秦姝想要抢她的儿子罢了。
秦姝却不再管她,又看向一旁的马氏,诧异问道:“这位是……恕我眼拙,竟是没有认出来。”
马氏闻言,生怕太后怪罪,连忙上前一步,跪下叩头道:“民妇马氏叩见太后娘娘千岁。”
不等秦姝说话,她又接着解释道:“民妇乃是长兴伯之母丁氏的婆婆,只因为民妇这媳妇胆小怕事,没见过世面,不敢一人独自进宫,这才让老妇陪同。”
“原来如此,”秦姝点头,淡淡地道:“怪不得觉得有些面善,竟是见过的。虽说无召不得进宫,但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这次又略有苦衷,我这次便不怪罪你了。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起来吧!”
“是,民妇明白,谢太后娘娘不罪之恩。”
马氏心里松了口气,又叩了个头,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她果然没想错,太后娘娘对她们这些老乡,果然颇为和善,轻易不会怪罪,如此甚好,那刘思的婚事,或许也可以运作一下了。
其他人也都大赞太后娘娘慈悲。
秦姝的目光落在了唯一一位姑娘——顾釆屏身上。
她对这位性格坚韧又好强的姑娘,还是颇为欣赏的,便招了招手,让她近前。
顾釆屏羞涩地看了欧氏一眼,直到欧氏点了点头,她才恭敬地走上前去,福了福身说道:“太后娘娘。”
“来,让我看看。”秦姝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嗯,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你等了刘思这么多年,婚事实在不能再拖了,依我看,你跟长兴伯的婚事,就赶紧办了吧!”
顾釆屏的脸,一下子红了,垂下头去,呐呐不语。
欧氏此时也说道:“太后娘娘您说得太对了,这婚事早该办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日不办婚事,就一日有人惦记着当伯夫人。”
一番话,说得丁氏和马氏脸色均是大变。
却碍于太后娘娘在场,不敢说什么。
秦姝听出了几分意思,她看了看垂头不语的顾釆屏,又看了一眼丁氏和马氏,若有所悟,挑眉问道:“怎么,你们的婚事也算是我做主定下的,难道还有人打刘思婚事的主意不成?”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严厉起来。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真当她这个太后摆设吗?
丁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神色羞愤,马氏也面带恐惧不甘之色。
“顾姑娘,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秦姝放开了她的手,面无表情地问道。
“太后娘娘,这件事彩屏不好张口,还是我来说吧!”欧氏抢先说道。
秦姝点头道:“好,你说。”
“事情是这样的。”欧氏一点也不打算替丁氏遮掩,她早就看丁氏不顺眼了,也完全不怕她报复。
而丁氏既然敢这么做,自然就要承担后果。
“丁氏一直不喜欢彩屏,所以一直寻彩屏的不是,每次见到彩屏,必出言侮辱怒骂,还不止一次地堵上顾家的门,对着顾家奶奶出言讽刺,几次将老人家气死过去,为得就是逼顾家主动退婚……”
随着欧氏的叙述,众人看向丁氏的目光中,充满了鄙视。
丁氏则面色惨白,双手发抖,脑中更是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就连马氏,都暗觉事情糟糕,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给自己脱罪,不让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虽然她没有直接出手对付顾釆屏,都让丁氏代劳了,但谁知道丁氏那个蠢货会不会供出自己呢?倒不如,都将罪责推到她身上,她只作不知。
反正,丁氏是长兴伯的母亲,就是被拆穿了,看在刘思的面上,顶多也只是被训斥一顿而已,根本不会有事的。
想到这里,马氏方觉心里安定了一些。
“丁氏,果真有此事?”等欧氏说完了,秦姝看着丁氏冷冷质问道。
“我……我……”丁氏眼神呆滞,好似被吓坏了,竟是说不出话来。
“太后娘娘……”马氏见状,刚要开口,就被秦姝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秦姝刚要让人给丁氏扎几针,好让她清醒过来,就见丁氏自己回过神来了,她眼神躲闪,小声嗫喏地开口道:“这……这不怪我,我们家刘思,这么能干,前途又好,现在更是封了长兴伯,岂是她区区一个村妇可配的?”
秦姝闻言冷笑道:“你还有理了你?俗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世上糟糠之妻多的是,也没见真有几个休妻或退亲的。你这么做,是想让刘思被后世人唾骂吗?你这个做母亲的,到底有没有替刘思想过一丝半点?你不疼他就罢了,就不要再害他了。”
“我怎么没有替他想过?”丁氏一听这话,宛如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猛然抬起头来说道。
她本就觉得秦姝是跟自己抢儿子,如今,又听她指责自己,这些年来累积的对秦姝的不满顿时爆发了。
与其说她是对顾釆屏不满,倒不如说,她是对秦姝不满。
不满秦姝,所以不满她给自己挑选的儿媳妇。
她不知道是从哪里的勇气,哭着对秦姝喊道:“我可是刘思她亲娘呀,我怎么会害他?那顾釆屏大字不识几个,还命硬克亲,名声也不好,被人退过婚,将这样的人配给我儿子,才是真正地害他。”
顾釆屏闻言,面白如纸,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秦姝微微眯起眼睛,丁氏这是在指责她?
众人更是目瞪口呆。
丁氏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胆大,心中的惧怕早不知道被甩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她现在觉得爽快无比,心中多年的郁气,一扫而空。
她直视着秦姝,有生以来第一次强硬地说道:“这世上那个男人娶妻,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没死呢,刘思的婚事,自然由我这个亲娘做主。太后娘娘突然来插一手,又算怎么回事?我就是不满意顾釆屏这个儿媳妇又怎么了?要刘思娶她,除非他不认我这个娘。”
丁氏不是突然发疯,也不是突然胆大包天,而是根本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