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2 / 2)

“这次他们跑的也太快了,咱们紧赶慢赶的才得了十五匹马,而且其中四匹都是没救只能吃肉的,还有两匹伤了腿,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的,这么一算,这一家家的,可怎么分?”

“相互调剂呗,不成就几家合用,还能怎么分,可惜了,那些马匪的尸首没留下,这摸尸体也没摸几个,不然咱们哪用这么发愁?没分到马的直接给钱不就成了?三儿,听说,上一次你们每一个都是又有马,又有钱的?这可真是挣大发了。”

“呵呵,还成吧,说起这个,德诚他们干掉的那几个身上真藏着那么多钱?一二十块的倒是不稀奇,可这五六十块……听说还有小金豆子,这样的值钱货,打仗都随身带着,这一次真是奇了啊!”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些人没家没业的,有了钱往哪儿送?放老巢也未必安全,还不如全带在身上呢,那些山匪不也一样这么个调调?你别说啊,这些个,比那些山匪有钱多了,在咱们那儿一般的喽啰,能有几个几块钱就不错了。”

“你当他们天天这么好啊,听说是因为前阵子刚抢了一票的结果,你忘了,那边换牛羊的场子还没散呢。德诚,你不是上次还说想弄个大牲口嘛,这回怎么说?直接分马?你这一回出的力可不小,应该能先分的。”

“这里牲口可真是多,我想好了,不要马,看看钱能分多少吧,我自己再凑点,直接买牛,开春可就要开荒耕地了,马耕这个我可不会,也不会骑,还是用牛稳妥。”

“我也不要马,我家四个男丁,这要是马牵回来了,以后谁骑?到时候还不得打起来?还不如没有呢,拿着钱先把日子过起来,盖房子,娶媳妇,以后分家,哪一样都要花大钱,咱不能只看眼前不是。”

人都熟悉了,亲近了,好些原本藏着掖着的事儿也就都愿意说了,也是到了这会儿,邱澄明才发现,这些新来的,当初他只顾着怎么安置,怎么分地建房什么的,将一项山窝子传统项目给忘了。

什么传统?骑射练习啊……你当这些个猎户农户出身的,又没有像这些难民这样,经历过险死还生,怎么能这么彪悍的?还不就是让邱澄明一会儿骑射,一会儿拳脚的,带着他们一阵的狠练,这才练出来的!

既然这些人已经到了这山窝子,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还一起战斗了一场,那这事儿不管对他们有没有用吧,都不能落下了。不然你让人怎么想?别弄到最后再因为这么一个疏忽,离了心。

好在自己这晃悠晃悠的,听到了这么一耳朵,不然还真是……

邱澄明忽略的还不止这一点,到底他是人,不是神,不可能真的面面俱到。好在三大铁的关系又帮了他的忙。周围两三个村子里有不少人和邱澄明关系十分亲近。也是,作为长期在邱澄明手里买到实惠东西的优质客户;得益于山窝子顶在前头,免去了他们村被马匪劫掠的阶级友情;作为富裕马匹便宜销售的对象,变相分赃的成员,这些人怎么可能和邱澄明不好?哪怕是为了能继续躲在后头分润点好处,也要保持一定的曝光率,提供一定的作用对吧。所以就在邱澄明开始提溜着山坳那边的汉子和村中其他人一起,开始每日练习拳脚的时候,有人匆匆的找来了。

“县城新来的大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想要招安那帮子马匪,你说,这要是让他们真的成了,那咱们以后还怎么活?都不用他们报复的,只要使个绊子就够咱们喝一壶了。”

来人是个货郎,走街串巷,想来消息灵通,和邱澄明的关系也最好。恩,能不好嘛,每回从山窝子进货,他总能得到点小搭头。别看这一样两样的看着不起眼,可这只要往外卖,那可就是钱。哪怕是看在钱的份上,他也不能得了消息当没事儿人不是。再说了,这事儿弄不好自己一样要吃挂落,所以来的十分的及时,打听的也十分的周全。

“知道这新来的是个什么来头吗?”

招安?邱澄明觉得自己想笑,多少年的老套路了,也亏的这世上记吃不记打的人够多,不然早让人掀桌子了。看样子这人水平一般啊。

“听说是什么巡道衙门那个大人的表外甥,还是从南面来的,是什么革/命党,身份挺不错,还留过洋来着,应该挺有本事。只是,你说怪不怪,这些人满口都是什么民主,什么平等嘛,可这平等,民主的,怎么就竟是往这些混账身上使呢?我听说连县里的那个混混头子,那个混江龙居然也成了他们争取的对象,摇身一变,成了啥进步人士了,真是……”

这话你让邱澄明怎么回答?难道要告诉这个人,自己和他们不熟?难道说自己其实也属于进步人士,曾经是共青团的?真是呵呵了。

不过革/命党?不知道怎么的,邱澄明突然想起了某些神剧里头,那些批发一样的司令……那个举着匣子炮的是谁来着?座山雕?所以说,这其实真的是革/命党的传统手段?

“人家生冷不忌,估计是想尽快拉拢一批人,好站稳脚跟。争权夺利的手段罢了。这个法子又不是没人用过,早年太平天国用的那一套不也差不多?”

“也是啊,不过这些人这么整……别人倒是没啥,咱们可就麻烦了,我家那匹马屁股上……那马匪的戳可还在呢。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

其实你关键是想问这个吧,看看那小眼神慌的,没胆子的货,也不知道那走街串巷的怎么混的。

“你慌啥?既然知道了,那就总有法子的,再不济不不还有个先下手为强嘛。招安?宋江也被招安了,最后结果呢?水泊梁山那么些好汉,可是一个都没剩下,只要是脑子聪明的,那就不会信。”

关键时刻,还是我们的邱澄明同志稳得住啊,所以喽,所谓销赃的下家,那小子立马舔着脸重新凑了上来,那表情,比亲兄弟还亲。

“咦,真是啊……那这事儿……明哥儿,我就知道,你最聪明了,你说,这事儿咋整,我都听你的。”

“我记得,你有个兄弟,好像和镇上那大烟馆的厨子认识?”

“是啊,怎么了?”

“你来……这样,这样……明白了不?”

“嘿,你小子,这脑子怎么长的,怪不得头发没我多呢,算是用脑子太多的缘故……”

嚓,这才出了个主意,你小子立马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这样话说的像样嘛?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不知道啊?

……

“所以说啊,宋江就是傻啊,你说你都反过一次了,这朝廷还能再信你?就是表现的再好,人家也肯定想,你这是装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反过来插一刀呢。这些当官的不信你,还担心你脑生反骨,那怎么办?肯定是想法子先把你这危险给除了呗!那些当官的多坏啊,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玩的贼溜,三下五除二的不就把人给玩死了嘛。”

“可不是,不单是害了自己,还害了那么些跟着他的兄弟,想想那些好汉,往日过得多滋润啊,自打招安,就没有一天是顺当的。哎,到底一步错,步步错。”

“这些好汉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兵丁,也不懂军阵什么的,派他们去剿匪,和送死有啥区别?……还有,对上那些江湖绿林的,不单是绝了他们的后路,还让他们黑吃黑,不损朝廷半点根基,这事儿整的……果然啊,这官就没有不奸诈的。”

“可不是,就是宋江他们再本事,可人就这么些,遇上强敌,后头那些官来个见死不救,上屋抽梯的,照样能活活的耗死他们,可见这些人信不得……”

近来这大烟馆也奇了怪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闲着没事儿的居然聚到了一起,说起了各朝各代的江湖人物,这里头水浒传自然是大热门,别说是那些闲人了,就是那过来抽大烟的有时候都忍不住参与,一来二去的,那是什么说法都有啊。

时间长了,不知怎么的,就让那马匪的联络员听到了,等着回到了自家兵堡,闲话的时候自然就带了出来,都说英雄惜英雄,虽然说这马匪其实一点也不英雄,可这不代表他们不会自我代入啊!一时间这兵堡好像就成了第二个水泊梁山,这一帮子马匪都成了梁山好汉一样,那精神头都不一样了,怎么看怎么多了几分讲究。

这样的改变挺滑稽,可偏偏马匪中的几个头头,那是半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没法子,这一次对着山窝子又夹着尾巴逃回来,实在是有点伤士气,就是内部的几个头头们,因为当时的相互挤兑什么的,也不和的十分明显。为了能重新凝聚一下人心,为了能鼓舞一下士气,别说是当一回梁山好汉了,就是让他们演一出西游记,这头头们也肯啊。

只是……这县衙某个师爷送来的帖子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叫送他们一场富贵?什么叫为了前程着想?这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好像水浒传……哎呦我的妈呀……

第102章 前夜

马匪和县城里来的那个什么师爷会发生什么样的纠葛, 这个邱澄明不关心, 也没法子关心,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来个他心通什么的。这会儿他更关注的是那个新来的,据说是什么进步人士,革/命党的人。

作为一个点开了不少语言技能和侦查技能的金手指人士, 想要观察一个人那实在是太简单了。抽出几天的功夫,就能得到不少的信息。只是这得来的消息让邱澄明感觉十分的无语。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这些人。

你说他们不好吧,也不是, 这些人即使问题多多,可他们从骨子里确实是想这个国家好的, 前赴后继的以推翻帝制,实行民主为己任, 即使见识上狭隘了些,偏激了些,可他们却真的在努力, 在谋求国家崛起。这样的热血激情, 老实说,邱澄明觉得自己不如。

可要说好?那也不尽然,从他们的手段上,从他们的处世方式上,就能看出, 这些人要吗偏激求成, 颇有些不择手段;要吗单纯的理想化, 很有些自己是世界中心的狂妄。看看他们对待底层百姓的无视,对待权威的盲从,对待不同政见的狠厉,邱澄明能看的出来,自卑自傲自我,充斥着他们的思想和生活。

这样极端矛盾的所谓进步人士,事实上可能就是他们自己都还没有做好完全接管国家权力,承担国计民生的准备。却固执的想要迅速的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志开始强加到别人的身上。所以喽,也就怪不得后来会乱成那个样子了。

邱澄明知道自己不是神,肩膀也不够宽,手也不够长,管不到这全国甚至世界的格局变化,也没有资格立场,没有那么大的威信去劝说,去影响这些人。所以这些矛盾,这些叹息他都深深的藏在了心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准别回去后,想法子将那些高产的粮食种子不断地往外推送。玉米加上大豆的套种,从产量上,从种植技术上,让周边的粮食产量逐步的提高。在他看来,民以食为天,不管政治上怎么整,让更多的人吃饱饭,这才是最根本,最实际的问题,也是他力所能及的事儿。

至于这些人对马匪可能造成的支持?对山窝子有可能造成的麻烦?这个就呵呵了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煽风点火的本事居然有这么大。就水泊梁山那么一段,虽然不至于让这马匪的智商上升好几个台阶,却大大的加大了他们的怀疑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