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向阳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眼睛血红,头发蓬乱,眉心的纹路深刻,如果不是穿着警服,他看上去跟街边流浪汉差不多了。
他把岳沉婉和姜向晚让进了自己办公室。
一进门就解开警服的口子,端起杯子灌了一大杯水。
“妈的,这家伙还没完了是吧……”也不怪他气急败坏,他大哥的案子还没有眉目呢,居然又死了人,死者是h省一位小有名气的电台节目主持人,郝蕊,35岁,在电台主持一档婚恋咨询节目,以毒舌和荤素不忌著称,别人一般都劝和不劝离,她正好相反,基本上都在劝离,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风格,反倒让她着实的火了一阵。
郝蕊是浑身被绳子捆住,被按在浴缸中溺死的,唯一跟上一宗案子相近的是她的后背上被人用防水笔写上了slut(贱人)。
姜向阳接到姜向晚的电话知道岳沉晚已经恢复了记忆,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告诉警局的文员把卷宗的详细资料给岳沉婉看。
岳沉婉用了半个小时看完了所有的资料,根据资料来看,虽然姜向东遇害不过三天的时间,但警方的调查工作还是进行的很快。
根据初步排查结果来看,姜向东和宋羽的关系很暧昧,说穿了,宋羽是姜向东包养的情人,根据宋羽的好友和同寝同学反应,宋羽是个性格极为腼腆的男生,因为相貌清秀,很多同性恋都乐于跟他接触,他也从不抵触,在学校里,他早已出柜的传言也流传已久。他的家境不好,母亲多病,父亲是个下岗工人,上大学的钱是他在酒吧打工攒出来的,他打工的地方是知名的同性恋酒吧,有很多同学认为,他不仅仅是做服务生工作,还兼职出台,根据酒吧同事的笔录来看,他也确实是在做兼职,后来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姜向东,被看中,包养了起来。
姜向东和宋羽约会的地方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别墅,这栋别墅是姜向东私下买的,那里本来是一个别墅群,因为地方偏远,销售缓慢,人迹罕至,周围的农民戏称那里是鬼城。只有他的秘书丹尼知道,别墅里只雇佣了一个打扫卫生做饭的阿姨,名叫苏姨家住别墅区附近农村的女人。可以说,姜向东对宋羽很慷慨,根据两人的账户记录来看,在两人交往不过半年的时间内,姜向东一共给他的户头里打了七十多万。
宋羽用这笔钱给父母买了房子和养老保险,应该说,宋羽是个比较孝顺的孩子。
发现两人尸体的是苏姨,但最先发现不对劲的却是秘书丹尼,据丹尼供述,周末休息后,就联系不上姜向东了,手机一直显示关机,姜向东是个工作狂,休假时手机也一直保持着畅通,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丹尼立刻联系苏姨,让她去别墅看看。
结果苏姨一打开门就看见,姜向东和宋羽一丝不挂的站在墙边,苏姨眼睛不大好,走近几步才发现两人都是呈大字型,被半尺长的钉子钉死在墙上,面目狰狞恐怖,地下墙上全是血迹。
苏姨吓得魂飞魄散,当即报警。
根据法医鉴定,姜向东和宋羽的尸体里都检测出了七氟醚,在宋羽的体内检测出了姜向东的精】液,两人的手掌脚面腹部都被半尺长的钉子钉进了墙壁里,但致死的原因是颈部动脉被割断,流血过多引至脏器衰竭而死。也就是说凶手先将两人迷昏,再将两人钉在墙上,欣赏完两人的痛苦后,还在两个人身上写了欺骗这个英文单词后,结束两人的生命。
凶案现场的门没有被破坏,窗子却有一扇被从外面打开,还发现了写字用的防水碳素笔,是文具店最常见的那种。鉴证科的警员没有提取到凶手的指纹和足迹,但在别墅外面发现了不属于姜向东奔驰车的车辙痕迹,车辙属于小型轿车的车辙,普通的大众轮胎,在本市,使用这样的轮胎的汽车起码有一百多万台,所以无法进行排查。
根据尸僵推测,姜向东和宋羽是在15日半夜十二点至凌晨四点时间段遇害的,凶手因该是在半夜从窗子潜入别墅,此时姜向东和宋羽激情方歇,正是疲惫的昏昏欲睡的时候,凶手用七氟醚将两人迷昏,再将两人一个个的拖到客厅钉在墙上,折磨之后杀死两人。
郝蕊是独自在家被害的,据邻居称,她每周就周四会早回家休息,其他时间很少在家,他们的小区是高档私人住宅,安保很严密,进出都要登记,里面的住户基本是本市高中收入群体,彼此很注意各自的*,如非必要极少打扰邻居。
发现郝蕊的邻居是住在她楼下的住户,据报案人称,在早上五点多发现家中浴室的天棚漏水,报案人以为是楼上的邻居忘记关水龙头,楼下住户是新装修的,看见自己刚刚住进的新房被弄成水帘洞,十分愤怒,当即冲上楼去用力敲门,谁知门却没锁,报案人冲进去后,发现了在浴缸中漂浮的尸体,吓了一跳,当即报警。
郝蕊被害的现场布置的十分浪漫,凶手似乎刻意营造一种浪漫的氛围,在客厅点了很多蜡烛,郝蕊浑身*,被红色丝绳捆住,放在放满了水的浴缸中,浴缸里还撒了不少的玫瑰花瓣,郝蕊长发飘舞,有种诡异的美。
“郝蕊的尸体被送去尸检了,报告要明早才能出来,现场被水淹了,没有有价值的线索,鉴证科的人只在现场找到一只红酒,已经被喝了一半,杯子却被凶手带走了,不然起码可以通过酒杯上残留的唾液检查出dna之类的,估计这个凶手有很好的反侦察能力。”
岳沉晚沉思片刻,用手指敲敲桌子,忽然道:“什么时候约谈被害人家属,我可以旁听吗?”
“已经约了郝蕊的姐姐和前夫,一会就到,另外还约了咱们大嫂陈璠,以及宋羽的父母和几个室友。你跟着一起问吧,我比较相信你的感觉。”提到陈璠,姜向阳眉心微蹙,眼神复杂,对这个大嫂,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从她来到家中,他就不太喜欢这个女人,大概是出于警察的直觉,他感觉这个女人太复杂,总怕大哥是被她骗了,现在看来,却是大哥把所有人都骗了,做几十年兄弟,从来不知道大哥是个同性恋,他跟陈璠的婚约只是一种遮掩吧?
最先到的是郝蕊的前夫,名叫贾松,是一名建筑工程师,身材高瘦,西装笔挺。
对郝蕊的死,他表现的很木然:“……我们离婚已经三年了,她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她的社交圈子和朋友我也不熟悉,没什么东西可以提供。”
“你们为什么离婚?”
“感情不和。”
“这个说辞太程式化了吧?能具体说说吗?”
贾松咬咬牙,似乎对这个话题忍无可忍了:“怎么具体说?你们要知道什么?她这种女人,死了就是活该,在外面装的冰清玉洁正义凛然的,骨子里就是个十足的贱人,从结婚前就跟几个男人勾勾搭搭的,婚后,还是死性不改,跟几个已婚男人保持情人关系,这在他们台里尽人皆知,我戴了成摞的绿帽子还不离婚?还叫个男人吗?”
贱人这个词让审讯的警员神经一震,郝蕊的尸体上写的正是这个字。
“哦?那跟她保持情人关系的男人是谁你都知道吗”大八卦啊,询问的警员兴致盎然,两个眼睛简直要冒出火光了。
“她们台长欧阳治,人事处处长刘明江,还有个什么摄像师叫南峻,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请问昨晚你在哪里?有人能为你作证吗?”
“怀疑我?”贾松冷笑:“我昨晚在宜兰出差,跟四五个同事一起加班赶设计稿,都在工地住的,今早才回来,工地上有四五十号人可以给我作证,您们可以去问。那个贱人,我杀她都怕脏了自己的手,再说,我女朋友已经怀孕了,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杀她干嘛?”
“你说的情况我们都会调查的,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走一个坏人!”
第二个来的是郝蕊的姐姐郝倩,四十多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神情憔悴,看上去很疲惫。
“……她自小就要强,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电台主持人也要做最好的,她对家人很好的,父母的养老钱都是她一个人负担的,是谁杀了她?是谁这么没人性啊……”郝倩足足哭了十多分钟,才说了她妹妹离婚后陆续交往了几个男朋友,但似乎都不满意,她一直独居,自己劝过几次,妹妹都不以为然。
宋羽的父母是一对老实巴交的中年夫妇,对儿子从事的行业和性取向都不了解,在他们心中,自己的儿子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孩,乖巧、懂事、文静、孝顺……宋羽的同寝同学则不以为然,在他们眼中充满了不屑和冷淡,似乎这个同学是肮脏的垃圾,只有一个叫曹椿的男生变现出几分惋惜:“……他人其实不错,很善良,大一的时候,我得阑尾炎是他送我去医院的,还给我交了住院押金,他家里情况不好,出去做这个,可能也是不得已……”
陈璠是最后一个到的,她剪短了头发,穿着深蓝色的套装,看上去端庄干练,她神色平静的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你在交往时就知道姜向东的性取向有问题吗?”
“知道。”
“那为什么要答应跟他交往订婚?”
“这是我们的交易,他需要一个妻子维持他的社会公众形象,安抚家里的老人,我需要姜太太的地位和分公司经理的职位,我们各取所需。”
“你们发生过性关系吗?”
“没有,一次都没有。”
“你有没有试图纠正他的性取向,使自己成为真正的姜太太?”
“没有,事实上,我对男人的兴趣不大,我更愿意相信金钱和地位能给女人带来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好,请问,十五日晚上你在哪里?”
“半岛酒店,正在招待日本的客户吉野先生,陪同的是公司公关部部长刘森,还有我的助理关小荷,你们可以去半岛酒店调监控录像。那晚我们一直到十二点多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