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的伸出手,却怕扰了她清梦,终于不敢落下,只好安静无声地叹息,阿婉,你怎么能,那么好?好的,让我不敢相信
☆、第368章 婉心第八十一章
陈归人住的医院是帝京最好的私人医院,院长是英国牛津大学的一位教授,这里汇集了全国最好的医生团队,针对的患者非富即贵。
陈少爷大手笔的包了一个最顶级豪华的房间,房间外面尽是手下小弟,个个横眉立目,一身江湖气质让来往的医护人员胆战心惊。
岳沉晚一看见陈归人就乐了,陈少爷剃了光头,脑袋上还贴了好几个监测用的圆形贴,链接着床头的仪器,看上去十分可笑。
“你这是怎么了?打算去少林寺出家了?”
陈归人没好气的瞪她:“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幸灾乐祸?有人性吗你?”
“你得了什么病啊?”
“脑袋里长了个瘤子,妈的,做了手术,说是良性的,还行,大夫说没啥事”他懒洋洋的打量了岳沉婉,两个月未见,女子的面色又好了一些,粉白清润,眉目朗然,似乎心情很好,忽然沮丧起来:“听飞鱼说了,姜向晚找到你了?”
“嗯”
“准备怎么办?”
岳沉晚仔细的看看他,忽然笑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怎么办?怎么这么问?你这种一根筋的性子估计见到姜少爷就找不到北了是吧?看你这德性就知道你打算吃回头草去了,枉费少爷我对你的一番真情,女人,你真没劲!”陈归人的语气干涩,眼神蔑视,仿佛岳沉婉这样不争气让他十分丢脸!
岳沉婉笑笑,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他瘦了差不多十多斤,脸上的棱角突出,看上去更加冷而硬,脸色却红润,棱角分明的薄唇殷红光亮,脸上却挂着嘲讽的冷笑,这样的神态让他看上去更年轻,像个倔强不肯认输的少年。
她长久的注视看的陈归人毛毛的。
“喂,你看着我也不说话,什么意思?”
“给我催眠的人在哪里?可以解开催眠术吗?”
陈归人悻悻的撇嘴,往后仰了仰靠在枕头上,道:“那人已经死了!”
“死了?”
“对,死了,那老头是印度人,都已经九十多岁了,去年年初死的,你不信的话可以上网查,我可以告诉你姓名,再说了,你解开干嘛?既然要跟姜向晚重新过日子,记起来有什么好的?他做了那么多缺德事,你真的记起来,估计就不想跟他过了”
“他跟我说了他做了什么,我已经知道了,我想重新找回记忆,不是为了这些,只是不想自己的人生缺少一块,不过,记不起来也没什么,人走要往前走的,回忆永远停留在原地,所以,只有回忆是永恒的。”她神情淡淡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姿态不像曾经想爱一场的情侣,倒更像多年不见的朋友,那晚,电话那边那个深情执拗的男人似乎忽然顿悟了,想开了,以那种轻松如朋友般的姿态跟她开着玩笑,胡说八道了一会,最后,提起他们的公司:“咱们的公司已经上了轨道,现在发展的很快,安墨和夏小排一个负责行政管理,一个负责金融资金的投放和业务拓展,两个人合作的不错,加上秦姨和小舅小姨的三人组合,咱们公司现在可谓日进斗金”
岳沉婉感慨:“我还一直觉得对你特愧疚呢,原来这么长时间我花的是自己的钱啊,我还以为我就是个警察,原来还是个隐形的富婆呢,哎,我账面上到底有多少钱啊?”
陈归人说了个数字,岳沉婉咂舌,原来自己这么有钱,估计就是什么都不做,躺着花钱也够一辈子了。
又聊了一会,岳沉婉就告辞了,她的背影刚刚出门,陈归人的脸色就变了,伸手拽了一张湿巾,用力的擦脸和嘴唇,冷湿的湿巾一点点拭过,苍白的脸,青灰色的嘴唇一点点的显露出来,似乎连擦拭都让他费力,擦了半晌,才放下手,喘了一会,门在此时打开,木头匆匆的走了进来:“大哥,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办好了,咱们现在就走吗?”
“走,不走等什么?老子反正也就这样了,还他妈的等个什么劲?”又喘了一会,他费力的起身,让木头给他穿上外衣,木头咬着牙道:“干嘛要这么匆匆忙忙的出院?老大,你的身体怎么还要住上一段才行,你这么急着走,身体能行吗”
“别他么废话,阿婉那妞儿心眼多着呢,她就住帝京,肯定还要来看我,时间长了露陷怎么办?”四五个手下都涌进来,七手八脚的把东西收拾好,陈归人环视了一下病房,眼睛死死的盯在岳沉晚带来的那束白色的花,不知道是什么名字,花瓣有些像蝴蝶兰,纯净的白色花瓣,带着晶莹的露珠,深绿的宽阔叶子,笔直的茎,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不很浓郁,有些微微的凉,安静而纯粹,一如送花的那个人。
“你们谁知道这是什么花?”
其中一个小弟仔细的看了看,欣喜的道:“是姜花,我女朋友最喜欢这种花,香味特别好闻,花语也好,将记忆永远留在夏天”
将记忆永远留在夏天?
是啊,夏天,那年夏天,她在院子支起摇椅纳凉,还拿了老大的蒲扇扇风,一下一下摇着,像个退休享受生活的老太太,他在旁边欢快的啃西瓜,那西瓜真甜啊,一口咬下去,满嘴沙沙的汁液。月似眉弯,清浅的月光洒有透着微微的银白色,周围浮动着芍药、栀子、蔷薇混合而成的香气,浓郁甜美,草木间是流萤点缀的星光,浠水河淙淙流淌,不知名的小虫长久的鸣叫,叫声清亮,一声声如玉捶般敲击着夏夜的幽静。
彼时,正是情浓时,看着她,即使不说话,只是沉默,也觉得岁月静好,此生无憾。
可惜,命运从来不肯成全他卑微的愿望,哪怕仅仅是一点,那些温软的岁月注定成为他心底永远也不能遗忘的伤痕,流光荏苒,有一日,他也许也会成为她心上带着血痕的记忆,姜花的幽凉和那个夏夜,静好的温存。
陈归人脸色木然的站在那里,目光闪烁深邃,反复的咀嚼着这几个字,良久,唇边才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来,声音低的像一声绵渺的叹息:“傻瓜”。
手下们簇拥着陈归人上车,他回头,看了一眼冰冷的白色大楼,上了车,车刚刚启动,司机就见前面忽然多了一道身影,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女子站在车前,冷冷的看着他们。
是去而复返的岳沉婉。
陈归人大惊,打开车门下车走了过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跑什么?你别告诉我,就这么半个小时的功夫你就忽然好的可以出院了?”
陈归人苦笑:“我生意上有急事,要赶紧回h省,大小姐,我是老板,我陈家做的是刀头舔血的营生,一时片刻都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不懂,快回去吧”
“是吗?什么生意重要到要让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不顾一切的回去主持,不如你告诉我,我来帮你”
“你能干什么?再说,我病的也不重”他停下话,恍惚想起自己刚刚卸去了妆容。
两个人都不说,半晌陈归人才苦笑:“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手臂脖子跟脸色完全不一样,给你化妆的人心太粗,你大概也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我是警察,陈归人,能不能不要再骗我?骗我就那么有意思?你骗了我这么久还不腻?”岳沉晚冷着脸,抱着肩膀,野蛮的用一只脚踩着高贵的宾利车几十万一个的保险杠,下颌仰着,眉毛燕翅般乌黑重彩,飞扬着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张扬锋锐。
陈归人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对面的女子就用下巴点着他逼问:“说啊,你不是挺能说的吗?”站久了累,干脆一屁股坐在车前盖上,里面的司机心疼的直咬牙,可一向神勇无比的老大对上这姑娘都一副受气包的样子,自己下去估计也解决不了啥问题,还是老实呆着吧!
陈归人被问到哑口无言,脾气也上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冲着岳沉婉就吼:“对,我是病的重了,病的要死了,那又怎么样,跟你有个屁关系?你不是要跟你那个三少爷和好如初,相亲相爱去了吗?那你还管我干什么?我死了不就正好成全了你们”岳沉婉静默,脸色惨白,半晌才冷冷的看着他道:“操,你他妈这是玩韩剧呢?拿自个儿当男主了?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你打算用这种方式成全我?成全自己?陈归人,你他妈不觉得你自己特虚伪,特傻逼?我的幸福不需要你来成全,你也给不起,别他妈跟我装情圣,姑娘不稀罕,你要是死了,我正好可以拍拍屁股跟我老公花前月下去,这辈子都不会想起你”
“操,你这个没心肝的女人”陈归人快呕死了,这女人就不会温温柔柔的安慰人吗?什么好话搁她嘴里都能把人气死!
两人怒目相向,活像两个准备战斗的斗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