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白色珍珠泥大衣的少女正和一个中年女人一起走进来,虽然画着十分精致的妆容,依然掩饰不住憔悴和苍白,正是雷樱和葛屏。
岳沉婉蹙眉,没有做声,自从那件事之后,雷樱几乎没有出现子啊任何公众场合,开学就听说她家人为她办理了休学手续,就算重读她也要比同班同学们晚毕业一年了。
王暖暖小声问:“哎,那件事是真的是吧?”雷樱的事情虽然没有见诸任何报道,但h市的圈子就这么大,事情想瞒也瞒不住,现在流言满天飞,雷家人怕雷樱受不了,已经给她联系了国外的学校,想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就送她出国。
岳沉婉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没有回答,潘锦安静的摇了摇头,小声道:“别说了,这件事不是她的错,她也,很可怜”她秀丽的眉毛紧紧的锁住,雾气蒙蒙的大眼睛里有着更为深邃的寒冷,那张苍白充满防备的脸,就像多年前躲在哥哥怀中,瑟瑟发抖的自己,混乱、茫然、充满羞耻和罪恶,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对所有人都露出狰狞的刺,像受伤的小刺猬一样,将柔软深藏,只露出最尖锐的部分岳沉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温柔、单纯、善良,外柔内刚,的确很可爱,可是让我们迷失的有时不仅仅是恐惧和命运,有时,更是爱!
高三下学期的生活通常是杂乱无章的充实,每个老师都指着黑板上的日期再三的提醒:“离高考的时间还有最后的一百三十九天了,这是你们人生的第一个考验,也是你们命运的分水岭”
对启德的孩子们来说,各科老师发下来铺天盖地的考卷,雪白的充满油墨味道的卷子几乎让人产生窒息的感觉,相比那些普通高中的孩子,这里的孩子明显要轻松一些,高考的的紧张氛围在这里明显要松弛一些。
“我爸已经联系好了,签证、护照都办完了,只等高考完就走,你呢?英国还是美国?”
“比不上你,新西兰,那边的成绩要求不那么高”
“你们都好,我就惨了,我老爹要送我进部队,天啊,还是从大头兵开始,要人命啊”
“切,你们一家子都是部队的,你不进去对得起党和人民吗”
岳沉婉报名参加了4月份的托福考试,考试成绩不错,但还需要提交自己之前四年的成绩单,还需要等她参加完中国的高考拿到成绩单再去美国参加sat考试。
姜向晚告诉她不用着急,韩弋已经帮她向马里兰大学发出了申请,并将上次解救儿童的事情进行了说明,马里兰大学对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特意派人来向韩弋求证这件事,估计她申请大学的事情能成功。
4月底,那只沉香木箱子在佳士得拍卖行进行了暗拍,就是不进行公开,仅仅是小范围内针对一些沉香木迷们进行拍卖,外界根本不知道。
箱子最终被一个不知名的富商以一千三百万美金的价格买走了,秦宵和丁家兄妹携带将近一个亿的人民币回来。
☆、第330章 婉心第四十三章
五位股东对这笔意外财富的分配依照从前的惯例,分五份,每人分了锦两千万,每人又拿出五百万投入公司继续发展新的项目。
公司正式迁到振兴路装修好的烂尾楼中,占据了顶层整整一层,办公地点扩大了,团购网络公司的人也迁过来一起办公了,这间公司终于看出了点模样,在职员工共计十五个,其中五个是干兼职的,专门跑销售,在各个厂家活动。
陈老板对于坐在家里就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狠狠砸中十分欢喜,加上公司乔迁,跟岳沉婉等人商量要好好庆祝一下。
秦霄等人自然没异议,发了财不好好庆祝一下不等于锦衣夜行了?
名字恶俗的四通八达公司包下了豪庭酒店最大的贵宾厅,开了两桌酒席,上了十年份的红酒和四头鲍鱼,员工们虽然不知道老板发大财了,可对公司乔迁,公司前景看上去蒸蒸日上还是与有荣焉的。
秦霄和安墨举着酒杯挨个敬酒,安墨不愧是搞人事工作的,妙语如珠,幽默豪爽,整个酒宴上的气氛在他的提议下掀起了一个又一个□。
陈归人坐在岳沉婉身边,低声笑道:“这个安墨可真是个人物,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公司的条条框框制定了一堆,居然没有人说怨言,还个个斗志昂扬的,他还跟夏小排研究了几个方案,准备买几个店面,将你最爱的鸭脖子发扬光大呢”
“安墨当然是个人物,他制定的规章制度虽然多,可遵守起来不难,而且奖金制度定的比别的公司都高,他还给每个员工买了养老保险、医疗保险,还有重大疾病保险,有赏有罚,恩威并济,这才能得人心呢。”岳沉婉挑挑眉毛,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凤眼眼波流转,脸上的酡红深了些,更衬得那双乌沉沉的眸子光莹璀璨,流光潋滟。
陈归人的心猛烈的跳了跳,他将拳头抵在嘴上,轻轻咳嗽了一声,起身去了外间,贵宾厅的外间是一间宽敞的休息室,连接着一个小巧的洛可可风格的露台,陈归人站在露台上点了一支烟,刚要吸,被人一把抢走。
“有烟独享,不够哥们吧?”强盗大人振振有词,十分不淑女的一屁股坐在露台围栏上,将烟放进自己嘴里。
“大小姐,我真是横看竖看也看不出来你哪里像个大家小姐?你祖母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怕是要从地府爬上来揍你吧?”
岳强盗脸皮厚,这样的奚落上辈子一直听,基本没感觉,她实在不觉得自己有当贵族的命,也不觉得自己有每天装淑女的必要,即使她穿着香奈儿的新款,坐着上百万的豪车,可她的兜里比脸还干净,穷的只有个名头的岳大小姐恨不能去抢钱,还装什么贵族?她装给别人看又能怎样?就算所有人都在赞美她,背后还不是骂她惦记着算计她?
“你还不是一样?我也没看出来你哪里像个少爷?看上去更像是古惑仔嘛!咱们俩半斤八两,趁早谁也别笑话谁!”
陈归人抽抽嘴角,没吭声,又摸出一根烟来点上,靠在石头围栏上悠然的看远处的夜色。
岳沉婉也不做声,将一条腿架在围栏上,靠着身后雕花石柱,安静悠然的看着远处。
安静、寂静,一如在地府的许多年里,两人这般安静的相对无言。
北方的四月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有和煦的风,深紫浅粉的早樱、粉白的杏花,灼艳的桃花,重重叠叠的簇拥着春日曼丽的柔暖,草木葳蕤的香气带着湿漉漉的露水,夜色中各处的霓虹灯火迤逦而行,蜿蜒如星河般深邃迷人,有大排档爆锅发出的“刺啦”声,有人群鼎沸车鸣喧嚣,这般繁华热闹,透着人间最饱满世俗的烟火味道。
而远远的,两个历经沧桑的少年醉倚危楼,目光深远,望尽天涯路,无声的的凝视着这一切。
“你要去美国读书你要放弃这里的一切?”白天知道她考托福那一刻,这个问题就一直梗在喉间,无声、沉郁的痛。
“嗯!”
“为了姜向晚?你,不想拿回岳氏了?”
“不全是,大半是为了我自己。”岳沉婉懒懒的吐了个烟圈,慢悠悠的说:“读犯罪心理学,当个警察,这是我的理想和兴趣,这辈子,我不想难为自己,我想按照我自己的喜好,安排我自己的人生。陈归人,我知道你想什么,以前,我们总觉得这个世界亏欠我们太多,我们应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经过这两年,我有些想明白了,就算我拿回岳家又怎么样?那些钱都是我的,我就快活了?我就没有遗憾和痛苦了?我祖母留给我的,是她一生创造的财富,那些钱,说到底没有我一点心血,不是我的,我可以为了那些钱算计,去抢,打败我叔叔婶婶爷爷,让他们看着我坐拥岳氏,让他们前半生满盘算计尽数落空,可我能得到什么?上辈子,为了这些财富,我被我爷爷卖给了姜家,这辈子,我自己去抢,就像换个人,我把我自己卖给岳氏是一样的,我不是个经商的料,我自己清楚,我并不具备我祖母的精明头脑,审时度势的睿智,我只在我能驾驭的领域中有一点小能力而已,说穿了,我就是拿到岳氏,也不过是让它垮在我手上而已。”
岳沉婉自嘲的笑笑,认真的道:“陈归人,这一次,我想走我自己的路,我想痛快淋漓的活着,我不想再为了任何人或事,勉强自己,说穿了,我就是个自私的人,这个理想,不是为了姜向晚,是为了我自己而已!我知道,你心里有恨,可是再恨,也不要让你心里的黑洞吞噬你的理智,别单只为了报复活着,那样的支柱太单薄,有一日你心愿完成,就会失去你的方向,陈归人,我们一起从地狱爬回来,我但望你别辜负这个机会,也许有一日,你会发现,那些痛苦和失望,那些坎坷和抛弃,只是你前行路上微不足道的荆棘,有了那些带血带刺的伤痕,你才可以走的更好,更远!”
少女认真的眼神,不造作,不羞涩,坦荡干净,陈归人的心瞬间温软。
为她心疼,更为她骄傲。
无论生活中有多少阴私鬼蜮,她不气馁,不退缩,不因伤害而沉溺悲伤,不因痛苦而心存怨怼,宽容坚毅,勇敢执着。
“好!”
声音有些暗哑,深而浓烈的黑色眸子稍稍一顿,一些笑意飞上眉梢,少年分明鲜艳的唇色便多了许多绯红,开出人间四月春水的明澈,开出蔷薇缠绵藤蔓蜿蜒的葱郁。
她心里是有自己的,她在担忧着他。
这感觉真好。
他凝视着面前的少女,这认知让他心中的草场瞬间生出了毛茸茸的欢喜,那葱茏的绿意蔓延遮住了原本黑暗的冰寒。
那冰寒的深处,有漫天的风雪,大朵大朵的雪花铺天盖地的砸下来,让人睁不开眼睛,小小的男孩瑟缩着哭喊着“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被风雪裹着,传出去很远,雪地里再也没有女人浓艳的身影,他只有一个人,茫然孤单的恐惧七月,岳沉婉收到了马里兰大学帕克分校的录取通知,她将这个消息正式告诉了陈建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