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岳沉婉一放学就让司机先走,自己借口出去逛街去了姜家,目前她还不想让陈建亨知道自己和姜家的关系,当然陈建亨对岳沉婉也很少管教,陈顺之很忙,在家的时间少,很难看见,蔡书仪女士更是巴不得她学坏了才好,所以,岳沉婉在家里基本属于三不管地带。
姜家别墅的布置跟岳家差不多,占地三亩的草坪花园,绿荫葱茏、草木葳蕤,中间修建了一条小路,别墅是仿古欧洲风情,尖尖的屋顶、白色鹅卵石围墙,四方的窗户,进门就是宽敞的客厅,抬头就能看见明亮的彩色玻璃屋顶,盘旋楼梯,一共三层,姜向晚本来是住在三楼的,因为腿不方便,搬到了一楼。
岳沉婉进来的时候,叶老头已经到了,正吐沫横飞的跟张涓和姜向阳、姜向晚大说特说他的针灸要求,见了岳沉婉,叶老头就住了口,本能的有些讪讪的,这种情绪类似于欠债的见到了债主。
岳沉婉礼貌的跟张涓姜向阳打招呼,她今天穿的是启德高中的校服,藏蓝色嵌白边的水手装,蓝色百褶裙下两条修长笔直圆润的大腿,白色及膝袜纯净清新,俏丽的短发,脂粉不施晶莹干净的小脸,充满了蓬勃的青春气息,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姜向晚对岳沉婉的感觉很别扭,说不出为什么,他即感激这个女孩为他做的,又有些恼羞成怒的不甘,反正他见到她就本能刺猬般竖起了毛刺。
“看你这么斯文有礼的样子,我真怀疑我昨天看到的那只喷着毒液的母蝎子是不是换人了?还是”姜向晚蔷薇花般红润的嘴唇略略一撇:“这是你们岳家的传统,喜欢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岳沉婉仍然笑眯眯:“谢谢姜三哥的夸奖,其实我对你今天的样子也十分惊喜,昨天你还是一副要死不活随时准备撒手人寰的架势,今天就这么精神奕奕的准备就医,唉,是不是我昨天的提议让你觉得十分心动?你终于发现了自己真正的性取向?”
姜向晚冷笑:“是啊,本来我真不知道我的性取向,自从看见了你像一根竹竿子伫立在我面前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隐瞒了真实的性别,整天穿着女孩的衣衫你不难过吗?听我的话还是回泰国去吧,那里才是真正适合你发展的地方!”
“哦,这都让你发现了,三哥真是好眼力,其实我不做人妖很多年了,纵横人妖界多年,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句话,三哥的相貌要是来泰国,那必须是选美比赛的第一名啊,人民群众再拥护您,说不准总统都要下台换你来做,到时候您就不仅仅是陈家的少爷了,您还可以做一个标榜青史的人妖,多好!”
“以我的相貌就是做人妖也肯定比你这样的强,扔到人堆里基本就扒拉不出来,就是做人妖也只能是最下等的,而且你放心我要是做总统第一个就会让你这样低级的妖从地面消失,人类世界不适合你这样根本没有曲线的人妖发展,因为即使再过三百年,你也依然只能是一块平地。”
两个人一来一回唇枪舌战,旁边的三个人脑袋跟电风扇一样,晃来晃去。
叶老头叹为观止:“喝,我以为那丫头嘴就够损了,看不出你们家的小少爷嘴也很毒嘛!”
姜向阳大笑,即使是弟弟没病的时候也没见过老三跟哪个女孩这样过意不去,那时候很多女孩追他,他都是很不耐烦三言两语的打发走人的,他问过他难道就没有喜欢的类型,姜向晚一脸不耐烦的说:“都是些花痴,烦都烦死了,还喜欢什么?”想不到今天他居然见到一向高贵温煦的三弟跟一个女孩唇枪舌剑,他真开心,简直恨不得拿录像机拍下来留念。
张涓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还从来没这样孩子气过,对一个做母亲的来说,儿子偶然的孩子气更然她觉得可爱可亲。
两人一边斗嘴,叶老头一边准备施针,姜向晚被剥光了上衣,整个人趴在床上,叶老头笑眯眯的嘱咐:“可以斗嘴,可以骂人,就是不可以移动,有点疼,可你得忍住了知道吗?”
姜向晚点头:“我知道!”多疼他都要坚持,因为他的生命中也只剩下这样一件事可以坚持了,即使不为了自己,为了父母兄长也要坚持“第一针,肩井,第二针,风门,第三针,魄户”叶老头下针很快,不到十分钟,十三根闪亮的银针就□了姜向晚的身体各个穴位。
刚开始,姜向晚还没什么反应,可是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额上青筋暴起,牙齿咬的格格做响,下颌因为用力绷的紧紧的,双手抓住床上的被单几乎拧成了麻花,显然他在忍受痛苦,张涓一见儿子这样,有些慌神:“怎么会这么疼?叶老先生,这,这要不要紧啊?”
叶怀仁不耐烦的挥挥手:“不是早就跟你们说过吗,这个很疼,不仅疼,还有危险,那个二少爷啊,你快让你妈出去,她看不得这个,那个小丫头啊,你继续跟三少爷斗斗嘴,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岳沉婉脸色也煞白,她咬着嘴唇看着姜向晚,心疼的眼眶发红,哪里还有心思跟他斗嘴,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姜向晚道:“我,我给你唱歌吧”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就开唱:“黑夜将城市笼罩,想念蔓延在细胞,想你的拥抱,你的微笑,快要疯掉,想你倒莫名其妙,上了瘾无可救药,没有你,会死掉,我不再开心的笑,痛苦在胸口燃烧,在你离开以后,寂寞把我逼进墙脚”她反复的唱:“就是戒不掉对你的依靠,就是戒不掉你对我的好”
你是我生命中的毒品和劫难,明知道那是致命的诱惑,就是无法忘记,无法戒掉姜向晚睁开眼睛,沙哑着嗓子道:“一句都没在调上,真难听啊”
岳沉婉干脆将自己的手臂塞进他手里:“太疼了就掐我胳膊,”她仰脸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继续道:“说我唱的难听?你没有音乐常识?你的音乐科是体育老师代课的吧?我非常真诚的建议重新回去补课,你的水平太次了,我们班居然还有人崇拜你说你文武全能,我质疑他们的审美”
叶怀仁老头一边捻针一边恶趣味的想这个画面可真美,一个面容美丽的少年极力的忍受痛苦,还要跟面前牙尖嘴利的少女斗嘴,可看看那少年满身晶亮的汗水,握在手里纤细白皙的胳膊都被他捏紫了,那少女也真有耐受力,硬是坚持着谈笑风生的跟他斗嘴。
起针之后,姜向晚浑身是汗,身下的床单都湿透了,因为耗尽了力气,他虚弱的趴在那里,岳沉婉也好不到哪里,手臂被他掐的乌青,每个指印都十分清晰。
张涓见了十分心疼:“儿子,你怎么样了?阿婉啊,怎么能让他把你掐成这样?”
姜向晚刚回过神来,看见岳沉婉的手臂,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舍,他皱着眉粗声道:“谁让你把胳膊塞给我的?妈,让刘嫂拿二哥的药油给她揉揉”
岳沉婉活动了一下手臂,笑嘻嘻的道:“没事,有些淤青,我皮肤不好,稍微磕着碰着都有淤青,不要紧的”
“那怎么行?”张涓一叠声的喊刘嫂拿药油:“回家让你家人看见了还不得以为我们虐待你了?你看看,好好的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被掐成这样”张涓心疼的拉着岳沉婉的胳膊:“哎,明儿你还是别来了,我真是不知道这针灸会这么疼,还得让你受这个罪!”
岳沉婉潇洒的挥挥手:“没事,姜婶婶,这点皮外伤不算什么,而且我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言而有信,好了,我该回去了”
张涓哪能就这么放走她,热情的留下岳沉婉吃了晚饭,还让姜向东亲自送岳沉婉回家。
姜岳两家离的不远,只是因为同在半山区,人烟稀少,夜晚看着有点寂静渗人。
姜向东沉吟了半晌,才说:“阿婉,请原谅我的失礼,咱们俩家的关系,我想你也多少知道一些,我们是商场上的对手,令祖父和叔父对我没有什么好感,我想知道,你这么帮向晚,是为了什么?是令祖父要求你的吗?”他是商人,商人总是看重利益比较多,更何况他是个十分精明的商人,他不相信岳家会毫无目的的做这样的事情。
“我祖父和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事实上,那本书是我祖母在我七岁时送我的圣诞礼物,很多年了,我都快忘了,至于为什么帮姜向晚”岳沉婉停下脚步,乌黑的眼珠散发着墨玉一样清润光洁的光泽:“我暗恋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是,我知道他是个多么优秀的人,所以一直自惭形秽,不敢靠近他,他出了事,我才能有机会靠近他,帮到他,我希望他好起来,像从前那个神采飞扬、温润如玉的少年,一直高高在上,所以,我才会帮他,如果你问我目的,姜大哥,这就是我的目的,跟岳家无关,跟你们的事业、家族发展、两家的利益地位都没有关系,我帮他,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他!”不能说爱,只能说喜欢,然而她的语气肯定真诚,一张小脸在月光下神采奕奕,完全符合这个年纪女孩对梦中情人的一往情深,姜向东看着她郑重其事风光霁月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个弟弟可真是个有福气有魅力的男孩子,即使双腿成残,依然有女孩自告奋勇的帮助他,爱护他。
他苦笑一下:“原来是这样,我们家向晚有福气啊!”
☆、293婉心第六章
岳沉婉刚回到家中就接到了陈归人的电话,说的很简单,已经查到江漫的住处和情况了,江漫,二十八岁,h省名牌大学金融贸易专业本科生,家境清寒,父母是双职工,母亲在她十九岁时下岗,目前在早市卖菜,父亲在一家工厂打更,还有一个姐姐,嫁到了外地。江漫进入岳氏不久,就被陈顺之看上了,江漫是个很有心计的女孩,坚决拒绝了陈顺之金屋藏娇的提议,坚持上班,只是换了工作,去了陈顺之朋友的贸易行做职员,现在已经从文员升为业务部经理了。五年前生了一个私生女,在她父母那以姐姐女儿的名义抚养。
岳沉婉放下电话就看见二婶神采飞扬的进了门,佣人们麻利的记过她手上的好几只购物袋,显然刚刚上街扫货回来。见到岳沉婉在就故意炫耀道:“看看,二婶今儿可买到好东西了,这个是大卫杜夫新出的香水,这个味道好清新的,售货员说最适合我这个年岁的女人了,成熟优雅,这个是夏奈尔今夏的新款,怎么样?好不好看?我看了宣传,那个叫什么来的,哦,那个维多利亚今年在巴黎时装周时穿的就是这款,到底是外国名设计师设计的,手工也好”
岳沉婉笑嘻嘻的看着二婶炫耀,半晌跟了一句:“二婶,我已经三个月没拿到零用钱了”
蔡二婶马上上演变脸绝技,哭丧着脸道:“哎呦,我的大小姐,你不知道啊,咱们家这个月入不敷出啊,你爷爷买了一副什么古董画,你叔叔这个月外面应酬多,你弟弟又参加了什么小学生交流夏令营,要去美国,你表姐在法国一个劲的跟我要钱,我都没钱给她邮,我总说,让她别当自己是什么小姐,一个人在外面省着点花嘛,我这些衣服啊,都是我娘家给我拿钱买的,我好歹也是咱们家的少奶奶,出去总要给你叔叔撑个门面的”言外之意,你表姐在外面都没钱花,你也好意思跟我要钱?
佣人们都很有眼色,一见到家中经常上演的这一幕立马都闪人,心里盘算要多久出去收拾烂摊子,比如残碎的餐具杯子什么的。
岳沉婉头一次没马上愤怒的跟二婶辩驳,而是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脸犹豫惶恐的小可怜架势,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二婶啊,我那个,我二叔是不是老不回家啊?”
蔡二婶虽然不聪明,却很有几□为女性的敏感,尤其自己的丈夫人到中年却温文尔雅,很有女人缘,她平时看的很紧,所以她马上有了警惕心:“你什么意思?”
岳沉婉吭哧吭哧半晌,也说不出的痛快话,蔡二婶是个急性子,追问:“说话啊,你想急死我啊!”
“那个,我昨天放学跟同学逛街时,看见二叔跟一个女的”
“什么?在哪儿?那个女的长什么样?”
“我吓了一跳,我那个同学偏偏认识那个女的,还说那女的就住在她家隔壁公寓,她总能看见二叔来”
“什么?”蔡二婶惊的满脸肌肉都僵直了,自己这么百般防范居然还有女人是漏网之鱼?二婶简直出离了愤怒,一把抓住岳沉婉的胳膊,正好抓住了今天姜向晚抓青的部位,岳沉婉立刻疼的浑身一激灵。
“叫什么?在哪儿住?快告诉二婶!”总算还有几分清醒,蔡二婶努力的缓和嘴脸,可那通红的眼睛还是看着很狰狞:“阿婉,咱们娘们才是一家人呢,是不是?二婶嫁到你们家快二十年了,你总不能帮着外人不帮二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