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哈亚德对此的回答是耸耸肩,而玛利多诺多尔仍然没动。大家对此心知肚明,不看到真的狼他是不会把武器交给他的。贝莉儿把钉子和锤子用一个小工具箱装了上来,还带了件外套。天使和这冷酷无情的娘娘腔比起来,真是温暖多了,哈亚德感动地说:“thank you dear。”裸着站在这里吹冷风,还带着伤,零下三度,他容易吗?
他们在走廊上点了处篝火,开始连夜干活。这事儿不太难,却也不容易。别墅的窗户是非常高的落地窗类型,走的是贵族风,巨大的窗户足足有两米多高,从腰部一直顶到天花板。钢化玻璃是这点不好,一块地方碎了整个就都碎了,在暴风雪中甚至开裂了墙。他们干了很久,一直到半夜两点多,有很大的一块地方要堵住,而且得全部堵住,而且还不能堵得严严实实,需要有地方观察外面的动静。
哈亚德对这个有经验,他在靠直角的地方留了个透气的小孔,宽度大概够充裕地伸出一只手臂并上下左右挥动。他对贝莉儿举例子说:【这样的话可以往外面很方便地丢东西。】丢什么?□□吗?贝莉儿还是觉得不真实我天,她没见过野生动物,鹿都是第一次见,狼,这跟活在梦里一样。
玛利多诺多尔打电话给管家、律师和家庭医生,通知和询问相关事宜。管家表示担忧:“有狼?近些年来没听说它们活动的消息,至少在这座小镇上。”他查询过后告诉玛利多诺多尔:“上一个新闻还是两个月前它们袭击牧场咬伤了绵羊,距离起码在一百公里外。我会通知警察看能不能加快清雪流程,或者调直升机来,顺便也警告他们一下。”
律师说:“请放心,这完全合法。需要我现在帮您看看关于处理猎物的条款?”
家庭医生:“如果说之前发的照片是被狼撕咬过的,根据一些特征,确实有这个可能。我没处理过这类伤口,我有个朋友在非洲做支援,如果您同意我可以把照片发给他看一下,不过可能会久一点。”
他全程用意大利语说话,用眼角余光看着贝莉儿和哈亚德亲切友好地在他刨了一个洞的地板上的篝火边用手机聊天。哈亚德穿着小黄的铺盖和包身毛衣拆下来绑成的毛衣——就算是狗骚味儿也总比他自己满是血和灰的脏衣服干净是吧,他们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新衣服了,而玛利多诺多尔的衣服不够大。反正衣服本来就要剪开,为了他的伤口透气。
他外面再裹上浴袍和毛毯,擦干净脸的一副大胡子,看起来更有落难者被救起的那种气氛了。玛利多诺多尔突然想到——哈亚德的脚印曾经在浮桥边徘徊过。
他挂了电话,走过去,坐到贝莉儿身边。“莉莉?”确定花儿的注意力过来了,他的神情温柔起来。哈亚德在对面吹了声口哨,贝莉儿脸红了,不自在起来,玛利多诺多尔当做没看见他。
“you should go to sleep。”
很晚了,她是女孩子,她本来就不该坐在这里,像男人一样守夜。狼还没影呢,也不一定来,没必要搞得这么风声鹤唳。哈亚德看了看时间,赞同玛利多诺多尔的话。“good girl,go to bed。”
贝莉儿有点不安:【你们都在这里的话……】她吭哧吭哧打字,哈亚德按住她的手机。
“知道我想什么吗?”探险家伸了个懒腰,纠结的大块肌肉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的凹凸有致,在火焰下反射着流畅起伏的曲线。
“我们干完活还在这里坐着是因为要礼貌地等房子的主人给我们分配睡觉的地方。窗户堵起来就可以了,我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去睡觉。要是它们来了,没法悄无声息地进来,这就够了,我们有木仓。”
他的话是冲着玛利多诺多尔说的,玛利多诺多尔笑了一下,给贝莉儿翻译过来:【他说没事了,他想去睡觉,我们有木仓。】
如果没加上最后一句的话听起来还靠谱,加上了最后一句后,坐在篝火边的这两个男人,都对她微笑着,火焰的光芒明暗不定地在他们脸上跳跃着,像随时可以冲出去杀人的土匪。贝莉儿emmm:“……really?”
哈亚德说:“你们先走,我好灭火。”
玛利多诺多尔给他指了洗澡的地方,反正那儿也有水可以灭火。他带贝莉儿回楼下去。因为楼上太冷小黄就没有跟着他们,已经在壁炉边睡着了,下去的时候他们就看到狗子趴在他们的铺盖前面睡得正香,正是每天蹭贝莉儿的那个位置。它的耳朵掀起来,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叫了一声,又趴下去。
贝莉儿还是有点紧张,她也不太确定,她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怎么突然就从山间旅行风景变成了惊悚片。她当然知道玛利多诺多尔和哈亚德说这个是想让她放松点,好好睡觉。坐在这里焦虑也无济于事啊。她努力试着提意见:“不能在外面放块肉吗?如果确定它们来了,我们肉很多,拿一点给它们吃饱,不是说吃饱了在狮子身边都不会攻击人。”
玛利多诺多尔和哈亚德都没告诉她这些狼已经会吃人了。会攻击人的猛兽,不能用单纯的喂食来满足。或许它们会蓄意伤害人,或许它们会以为杀了它们能得到更多肉。玛利多诺多尔用另一个角度提醒她:【我们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去放肉,也不能就放在我们窗台。它们的攻击速度快得出乎你的想象。】
贝莉儿有点惭愧,她没想到这点。“sorry i……”她感觉她是个乱指点江山,纸上谈兵的笨蛋。玛利多诺多尔亲了亲她的脸:“i know。”他知道她只是想帮忙。
他牵她去泳池,让她去好好洗漱下。贝莉儿有点囧:【我已经洗过了……】
【再洗一遍,刚刚干活流了很多汗,热水也有利于你放松。】
他倒是一点都不避讳的在她脸上亲了亲,推着她一起挤进来。大厅不是个亲热的好地方,因为已经默许了“有别人随时可以来”,于是它重新变成了公众场所,而不是两人可以肆意亲热的趣味环境。在这里就很好,他们接了个吻。
贝莉儿被亲得一脑袋浆糊,再洗了把脸出来,躺在被窝里的时候,突然人就松弛下来。玛利多诺多尔说得没错,她是太紧张了。公举躺在她身边,神情轻松,明显也没把那什么还没影子的狼当成一回事,他们一起靠在被子里,他靠过来抱着她,手臂环过她的肚子,在贝莉儿感到安全距离再次被异性挤压的紧张之前,他用手机给她说了他年少时想和朋友一起去打狼的经历。
【我们雇了教练和帮手,花了冬假的一半时间在这个上,其实夏季也有去几天,反正这事持续了两年。】玛利多诺多尔神情很平淡地说:【但是一直没打到狼,就放弃了。】
他的床前故事说得真是一塌糊涂。
但是贝莉儿觉得自己平静多了。不就是狼吗?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恶魔悄悄变成一个色厉内荏的泡泡。玛利多诺多尔和哈亚德都对这个看起来很淡然的样子,其实贝莉儿也没觉得狼有多可怕,我是说,她都没见过野生动物啊,动物园里那种连吓哭小孩子的本事都没有。她就是被自己置身恐怖片的这种氛围吓的,玛利多诺多尔这么笨拙地努力了一下,她感觉自己突然那口气吞了进去,就很困了。
她躺下来,他也躺在她身边,抱着她亲了亲:“莉莉。”他们还在热恋期呢。这家伙每天无缝切换高岭之花和撒娇鬼状态,她都觉得累得慌。他趴在她耳边问他:“莉莉,remember,morning,the word?”能听得出他的笑意。st night。”
贝莉儿立刻就想起那个“me too”,艾玛,好丢脸,她早上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她埋着头装睡,没敢做声。哈亚德一身水汽从楼上下来了,他甚至还吹了头,洗得真快。见他们两个已经躺在被子里了,也轻松地过去躺下。
“哇哦。”
贝莉儿被玛利多诺多尔挡着,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反正从声音也能听出他的动作。脚步轻快地走过来,掀被子,一骨碌躺下,盖好被子。整个动作利落得让人感到心里的一阵轻松写意。还有这阵呻、吟般的夸张喟的叹。她想了想,还是没想好要不要和新来的客人说晚安。算啦,要不撒娇鬼要吃醋。她装作不知道,尽量安静地翻了个身背对着玛利多诺多尔,面对的窗帘已经拉了下来,漆黑一片。
哈亚德反正还告诉他们点着火,狼怕火。火苗的光线跳动在她眼皮上,贝莉儿逐渐睡着了。
当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进入了深沉的睡眠,玛利多诺多尔回头看了哈亚德一眼,探险家正翘腿在床上刷手机,得到了示意就利落的重新跳起来。是挺神奇的,那大脚踩在地板上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受了伤还悄无声息得像只猫。玛利多诺多尔有点信他是轻盈型的了。他比着手势悄声说:“我上楼了,你在这儿看好女孩。”
他们交换了手机号码,隔着个楼梯,蓝牙传邮件还能用。玛利多诺多尔说:“你确定它们从二楼进来?”
“你们是从二楼进来的不是。”哈亚德耸耸肩:“再说,你这是钢化玻璃,门外的又不是丧尸。大不了你就一晚别睡,给她守夜呗,我相信你早上还能得到一个英雄救美的亲吻。恩,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回避。”
他还看过丧尸,真是个与时俱进的前特种兵。他要走,玛利多诺多尔再一次叫住他。
“没发现我们之前,你的打算是要过桥是吗?”
否则无法说明哈亚德的脚印和血迹为什么会在靠浮桥那边的公路出现,他本来不需要去那里。哈亚德露出个苦笑:“我当然知道进私人领地是不对的,我也不想惹麻烦。我打算过桥,把桥砍了。除非那些家伙能长翅膀飞过来,要不我就不用担心了。”
探险家当然不是故意要把危险引过来的,发现别墅有人真的是计划外,晕在车里也是真的计划外,他是前特种兵又不是铁人。
哈亚德走了,玛利多诺多尔看着外面的夜色,不,看不见了,窗帘被拉上了,只能看着钢琴,那架竖琴,那片深色的天鹅绒,好像圣诞夜的琴声和吻还在上一秒种。他将手环过花儿的脖颈,她伏在他胸前,睡的正香,眼下是淡淡的阴影。她开始打小呼噜了,他戳了戳她的脸。他知道她是累的时候才会这样打小呼噜。他知道这两天她都没睡好,总是忙,而且有他一起睡,她很紧张。……和他恋爱,她也很紧张。
他不知道要怎样缓解她的紧张,他知道她原本不想和他在一起,或者不是不想,是犹豫……是那种说不来的不知所措。她这么好,他不想放开她。感谢上帝,他捉住了她。玛利多诺多尔低下头亲了亲贝莉儿,可能太痒了,她在他唇下动了动,这些天来她总是遇到这种骚扰。她都习惯了,微微睁开眼睛:“玛多……”
“i’m here。”他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还是跟着她说。但她太困了,立刻又闭上了眼。重新睡着了。玛利多诺多尔将脸靠在她微凉的肌肤上,闭上眼,实践他所说的“想要比昨晚做得更好”。享受这场耳鬓厮磨,他还有诗没有给她读。他在她耳边轻声念:
“and the sunlight sps the earth……”
阳光紧紧地拥抱大地。
“and the moonbeams kiss the sea—”
月光在吻着海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