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出来时,雷阿姨似乎整个身体都没有力气,我搀扶着她,她萎靡着:“云朵,你说可怎么办?私下调解,他们那狮子大开口的模样,真是不要脸。五十万,当我们家是银行呀。”
我脑子里现在转悠的是:又一个五十万,我是和五十万这个数字有仇吗?粘着我不放。
“对了,雷霆来电话,说他在那里有些事,脱不开身。”雷阿姨拍了拍我的手,算是放松了些,“我没告诉他他爸的事,听他的语气,他那里也不省心。现在有你在,我也心安些。就是想着你雷叔叔在里面,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我的心被几块大石头压着:“没事的。过几天,就出来了。”
送雷阿姨回了家,我便马不停蹄的去医院看望受伤的a某。他的床边围着不少的人。我提着水果篮子走过去,他们纷纷投来了怨念的眼神,恨不得我立马自焚谢罪。我捏紧了篮子的手把,面带微笑,在心底使劲给自己打气,不能怯懦,再不愿,这个拜访还是要有的。
“你还有脸来。”a某的妻子满脸的戾气弯酸着先开了口。我们在派出所打过照面,就是她代表他的丈夫向我们索要五十万赔偿,里面包括医药费、身体损伤费、精神损伤费、疗养费、误工费、打车费、营养费等乱七八糟的名目。
整个病房突然安静了,我落脚的声音都听得见。大家纷纷向我们看来,似乎在屏住呼吸,等待一场好戏。
我将水果递过去:“我买了点水果。”
水果篮还没有放下,他们中间一个男的就伸出手来一下子将我的篮子打翻在地,口里粗鄙着:“你tmd的以为提点水果来就算了,你在打发叫花子呢。老子告诉你,我三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后半辈子,我们都不会让你们一家人好过的。你tmd的给老子滚出去,马上滚出去。老子不想看到你。”
我忍住嘴角即将消失的笑容,直视着他们,随便往病床上看去,a某闭着眼,连看都不看我撇着头。我压住心里的不悦:“不管如何,现在先把伤治好。”
“你tmd的赶紧给老子滚。”那名大哥几个大步就跨过来,伸手就往我肩上推,“我三弟的腿要是留下任何残疾,你们就等着伺候他一辈子。”
我往后退了一步,护士闻声走了进来:“好了好了,这里不是大街,病人需要休息。”说着,她就拉着我往外面走。
那个大哥还在里面叫嚣着:“你tmd的给老子等着,也不问问我是混哪里的,我要你们家牢底坐穿。敢打我们家的人,老子不宰了你们。”
送到电梯口,护士就提醒我:“他们一家人昨天送来就吵闹不休。你还是不要一个人来。”
我问了句:“他的伤,严重吗?”
护士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小声着:“他的腿摔伤的有些严重,具体得问医生。”
谢过护士,离开医院,我又向附近的律师事务所咨询。把大致的经历说了,他也很明确的告诉我,对方上告是可以的,证据也不少,毕竟有监控录像,虽然a某醉酒,但是雷叔叔伤人是事实。我心头一沉,他又说私下调解是最快的解决方法。只是对方是有些漫天要价,如果需要,他们可以从中调和,协商一个双方都接受的赔偿。我又连续向几家律师事务所打听,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结论。
坐在回家的车上,我的肚子居然在叫,这才想起,心头一堆事,一直没有心情考虑吃东西的事。拿出手机,本想看金童回信没,朋友们一个接一个的转账信息来了。我的眼睛突然酸了,赶紧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窗外的老建筑是熟悉的,新事物也不少。扩宽的车道,修缮的绿带。算一算,我离开家乡快十年了。心里酸酸的。
“姐。”刚到家准备休息一下时,雷霆打电话过来急促着,“他们说买好了去q城的车票,时间一到,我们不给钱,他们就直接去q城找爸妈。姐,钱你凑了多少?”
我刚闭上的眼一下子睁开了,满心的怒气冲着雷霆就爆发了:“我是财神爷还是印钞机,还是我会变魔术,一晚上就给你变五十万出来。”
雷霆小声着:“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这里也凑了五万。连我和小兰的借呗也用上了。”
原来我误会了只会伸手的雷霆,用手把头发往后一捋,焦躁的心情也捋顺了一些,但是心里的一桩桩烦丝并没有退去:“那,我们现在大概有十四万左右。”
雷霆算着:“那还差三十六万。姐,要不跟我妈说一下,她那里。”
我一下就叫停了雷霆的想法,但又不能把事情说明了,只能含糊道:“雷叔叔的工作也出了些问题,雷阿姨正担心着。你现在给她说了,她气晕了,你回来照顾,还是你那个怀孕的女朋友回来照顾。”雷霆一下子不说话了。我又挠了挠头,底气不足着:“还有两天,我再想想。”其实,就算给雷阿姨说了,他们的存款也不多。
挂了雷霆的电话,我困倦的心思又清醒了,打开电话簿,一个一个的翻看,借过的,不能再开口了。没借过的。。。突然,我看到凌佳嘉的名字。没记错的话,她是金童的朋友,应该有钱。但是,不知道向她开口,她会不会觉得我是另有图谋。抛开这个想法,我还是想给她打电话,不为别的,我得知道金童现在在哪。能解我们燃眉之急,只能是她了。
“喂。”我小心翼翼着,“我是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