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1 / 2)

扭动着脖子,冲着白白的天花板伸了个大懒腰,一看时间,已经八点过了,四下一望,办公室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在办公室随意的走着。走着走着,还是要看看周围有没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人影。无意间走到了金童的办公室,我再度小心翼翼的往四周瞧去,十分确定没有第二个人了,我才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轻轻一按,一向谨慎的金童居然没有锁门。只听,吱的一声,门慢慢在我的推动下打开了,心里生出一丝窃喜。我微微弓着身子,把头慢慢探进办公室,十足的小偷模样,打开了灯,金童的办公室还和之前一样,两边书柜,中间沙发茶几,靠窗的办公桌,一切物件都规规矩矩,整整齐齐。我抬脚迈了进去,大摇大摆的在她办公室里左看看,右翻翻,除了工作的东西,还是工作的东西。就连办公桌上都清一色的办公用具,她的私人物品一样都没有。我有些体会到了萧萧所评价的:工作的机械。

“让你说谎骗我。”屋子里没有人回应我的话,我一屁股就陷在金童的椅子上,触感十分柔软,我又故意上下掂量了一下,坐上去实在舒适。我在椅子上转了个圈,停在了落地窗前。从这里眺望窗外,s城的夜景尽收眼下。想来金童是贪恋上了办公室的这片福地,以加班的名义掩饰自己小小的不正经。万家灯火比夜空的星星还要璀璨,街上的霓虹好似彩带装点了夜里的斑斓。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静穆远观,她可真有眼福。

我把椅子往前一拉,靠近玻璃,哈了一口气,在水雾上画了一个心,嘴里嘟囔着:“金童,我想好了,我决定留在你身边,不为别的,只想单纯的留在你身边。既然你不想和我扯上旧关系,我就不闹了,也不会去争,去抢。我只是你众多属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我只想简简单单的待在你身边。直到,我能把你彻底放下。到那个时候,我再走,也不会有一丝遗憾,以后也不会后悔。”水雾眼看要消失了,我又哈了一口气,重新画了一个心,还在里面一笔一画的书写着金童的名字,嘴里自言自语着:“你说,好不好。”看着心里的金童,我高兴着:“既然你不反悔,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前尘往事,你不想要,我也不追究了。我们就这么,做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吧。”看着水雾再次消失,我心里会涌起一丝心塞,但,不那么痛心了。

我往后一仰,心里想的还是金童,脑子里忆的还是金童,就连嘴里喊的,依旧是:“金童。”

没静多久,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雷叔叔。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平和着气:“雷叔叔,有什么事吗?”今年的过年之约,我怕是要失信了。

“就是这几天给你打电话没打通,你雷阿姨有些担心。”雷叔叔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解释着:“前几天把手机弄掉了。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只是手机掉了,那还好。”雷叔叔呵呵笑着,“你雷阿姨说做了噩梦,总不放心。”

看着远处的星星灯火,我心头暖暖的:“我没事,你们放心。”

挂了电话,我大吸了一口气,然后一鼓作气站起来,给自己打气:“云朵,加油,你又不是没失恋过。金童有眼无珠,下一个会更好。你要相信自己。加油。”看着玻璃印着自己加油的手势,真有些傻气。

把金童的椅子挪回原位,上上下下打量没有遗留什么痕迹,我关了灯,带上门,再往四出看看,确实没有第二个人。我舒了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慢慢的走在大马路上,拿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我想试一试,又怕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但是手机上的号码名字总让我分神。一跺脚,我给自己下了个狠,真的按了拨通键。手机放在耳边,心里跳得有些猖狂。

“喂。请问是谁?”

是金童的声音。就算隔着一个手机,就算不知她身在何处,但是我能百分之百的肯定,电话那头是货真价实的金童。我揪紧的小心脏越发难受,无处依靠的选择了蹲下,嘴里颤颤巍巍着:“不好意思,打错了。”仓皇的挂了电话,我把头埋进膝盖里。是金童的电话,是我不知道的,金童的电话。金童从来没有消失过。这个电话一直打得通。不管是谁,都打得通。只是那个我能倒背如流,张口就来,刻在心头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伤心的泪水已经顺着手臂流在了裤子上。

咬咬牙,我猛地站起来,有些头晕,撑着大腿弓着身子,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路灯照如白昼。路边的树因风沙沙作响,屋顶挂着残月,不知谁家的小孩不听招呼,哭个不停。一切都在如常的前进着。我借着夜风擦开脸上残留的泪痕,深吸一口吸,告诉自己:云朵,一个人,也要加油。我振奋精神,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启了正式的一个人的生活。早上,无情的闹钟把我叫醒。一个人的早餐真懒得做,收拾收拾,随便在街边打发自己。挤公交,挤人群,挤电梯。办公室里则尽量做一个称职的员工,认真工作,努力学习。中午也会提醒自己好好吃饭,和柯依依们联络感情。到了下午嘛,我总会以还没有完成手头的工作为由,留下来加班。表面上看,我是一个勤勉的好员工,实则是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我现在越发的喜欢忙忙碌碌一天后,回家就倒头就睡,累的连追剧的时间都没有。

一天之中还是会被汪明秀骂个几次,但是我们的心理承受越来越好。有时候她不骂了,我们反倒会担心是不是哪里没做好。实打实的找虐体质。一天之中偶尔会看到金童,有时候匆匆一瞥,有时候点头示意,有时候连招呼都打不上,她成了我生活里的过客。开会的时候,我总是坐在最后,她总是坐在首位。她总是认真聆听,从鸡蛋里挑骨头,我总是记下她说的话,从冷言冷语里找温柔。她不会再咆哮,只是她冰刀似的眼神总让我们不寒而栗。大家都不喜欢和她直视。我是不敢直视她,怕对上她眼了,脸会红,心会跳。我更喜欢偷瞄她,满足我心里小小的骐骥。

不上班的时光,我会应柯依依的邀约,拽上袁小梅,一起逛街吃饭。也会一个人宅在家里,窝在阳台看看书,晒晒太阳。再不然把落下的电视追上。偶尔也一个人下厨,但总吃不完,还是外卖方便。打扫卫生,总提不上劲,屋子里少了大半的东西,空了许多,书架开始积灰了。休养好的刘阿姨还是那么热心肠,送东送西,嘴里少不了再夸赞一翻庄青云。我都只能抿嘴一笑,告诉她身边没有合适的。刘阿姨也不戳穿,带着笑离开。

五月的生活如水般淡然的过着,日复一日,单调乏味,我在渐渐习惯没有金童的照顾,一个人的生活。她给的伤,在愈合,她给的爱,在心底。我强迫自己,必须坦然的面对她,面对着这必须过下的日子。

“云朵,你和你男朋友还好吗?”吃午饭的时候,柯依依瞧着周围没人,向我问来。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她,我心里一酸,嘴角却在微微一笑,她立马警觉着:“你们不会分手了吧。”

“有这么明显吗?”我喝了口汤,反问着。

“云朵,你怎么不跟我说。”柯依依把她碗里的糖醋排骨夹给我。

我不客气的吃了:“这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