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金童的眼睑微微在动,我如惊弓之鸟,赶紧闭上眼睛。咫尺之隔的距离,四目相对,还是让我有些窘迫。不一会儿,我似乎听到有声音,很轻很轻。我鼓起勇气睁开一条缝,看着金童正蹑手蹑脚的起来,在她转身之际,我立马又闭上了眼,继续当不为她知的胆小鬼。
一个轻微的关门声后我才大胆的睁开了眼,虽然对面的人已经不在了,但是用手一摸,上面还有金童的余温。温度从我的手心直抵我的心窝,我赖在床上傻笑着。
这么多年了,总算是一吐心里的难言之隐。金童这个朋友,可谓是我的知己。
我如约带着金童去吃了这里的特色早餐,大白天的,不怕冷,我们吃完就开始压马路。边走边逛,边逛边说,不经用的时间的一晃而过。午饭时间又到了。
正在我们徘徊吃什么的时候,金童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在看到电话的那一瞬间,她的脸色就严肃起来。我实在听不出电话里说了什么。金童也只冷漠的回应了一个字:“嗯。”然后她就满脸遗憾的看着我:“云朵,对不起了,我下午突然有事,这会儿得赶回去。”
金童有急事,我肯定得全力支持她:“你看看最近的一班是什么时候?”
金童用手机查找着:“一点零五分。”
我在脑子规划着路线图:“可以赶过去。我们马上到对面打个车。”说着,我便心急的拉着金童往对面过马路。好似要赶车的是我。
坐上车,我又炮语连珠的对司机说:“高铁站,麻烦师傅开快点,我们赶时间。”
司机一声“好嘞”就将车飞驰起来。
想着金童刚才那黑压压的脸色,我还是担心的问了句:“你,没事吧。”金童刚才的愁云惨淡不见踪影,反倒是心满意足的看着我。让我直接怀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这脸变得也忒快了,疑惑的又重复了声:“没事吧?”
金童摇摇头,一扫阴霾的她语气又变了回来,温柔着:“没事,就是我妈叫我回家吃晚饭。”
原来是我想多了,放下大石头的我对她“哼”了一声,紧张感瞬间烟消云散:“回家吃饭不好吗?我想回家还得等到过年。”
“看来你和雷叔叔他们相处的很不错。”金童顺势接话题。
我招招手,金童向我靠近,我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告诉她另一个秘密:“雷叔叔差点就和我妈结婚了。”不出所料,金童果真一脸的惊讶。经过了昨天的流泪,今天的我能更坦然的向她吐露,但是只能她一个人听见。我继续小声简单的解释着:“当初我妈从c城回q城,经别人介绍,准备和雷叔叔结婚。但是雷叔叔的妈妈得知我妈怀有身孕,不同意我妈进门。这门亲事只好作罢。”说完,我笑着正常说话:“可以说,雷叔叔爱屋及乌,对我一直都很好。”正是因为雷叔叔的爱屋及乌,让我对雷阿姨充满了愧疚。当我知道我妈和雷叔叔的关系后,当我明白为什么雷叔叔会收养我后,我,真的不想待在雷家。因为,我是雷阿姨心口的一根刺。对于雷叔叔,我想说一声,对不起,对于雷阿姨,我更想说一声,对不起。
坦然的说完,我的心却不那么坦然,里面的辛酸只能我自己体会。我刻意将目光放在了窗外,看飞逝而过的景物。这么多年了,雷叔叔一直对我很好,这么多年了,雷阿姨眼里的那怨恨越来越淡了。我真的是一个,幸运的人。
到了车站,看时间还充裕,我陪着金童在附近吃了点午饭。取了票的金童准备入站时,她走了几步又到了回来。
我连忙问着:“还有什么东西忘了吗?”金童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的眉头微微皱起:“难道我的脸上有东西?”说着,我就用手擦了下嘴角。
金童这才艰难的开了口:“你不用觉得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管是雷叔叔也好,雷阿姨也好。他们会明白的,能收养你,是他们的幸运。”金童的话让我呆立着,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其中以一股酸味首当其冲,感觉要冲上我的眼睛。金童摸了摸的头:“我会再来陪你的。”一股春风吹拂着我的心池。
我目视着金童转身离开,人群里,她鹤立鸡群,眼里,她唯一一个。我憋住心池的翻腾,有些后悔把心匣子里的秘密告诉金童,害得她能看穿我,让我无地遁形。
我坐在公交车上,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第一次心里最揪心的部分被人捧在心里真诚慰藉,我却有些胆怯了。想把它们拿回来,重新装回去,再也不暴露了。看着街上流窜的人,形形色色,里面没有我认识的人。偌大的世界,知我者,唯金童也。我很高兴,也很惆怅。毕竟,相信了,交心了,责任就大了,风险也大了。高山流水,破琴绝弦。
从小到大,从q城到c城,除了和我有相同际遇的张晓月和冉然,金童是第一个。她的突然出现,她的百般温柔,她的心思细腻,让我暖,也让我思危。我有些无精打采的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怎么排解心底的焦虑。
突然,手机在震动,拿出来一看,是金童的微信:云朵,不好意思,我刚才太莽撞了。但是我始终觉得,我们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让上一辈的骐骥成为束缚我们的绳索。时间久了,他们会看清,会明白。相信我,你很棒,至少在我眼里,你是一朵最洁白的云,是我想一直追逐的云。
包不住的眼泪哗啦啦落下来,我用手挡着,心里决堤了。鲁迅先生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人生,得遇一个金童,足矣。
擦开泪,我弯起嘴角俏皮的敲下回信:我是云,你是什么?
金童很快回应:古有夸父逐日,现有金童追云。
我噗嗤笑了。再往窗外瞧去,依旧是茫茫人海,不识一人。但,又有什么关系。
回到寝室,不出所料,张小萌跳出来向我兴师问罪来了:“快说,昨天怎么不回来,你觉得一条短信就能抹平这个事吗?”
我又不能直接说是金童来了。就算张小萌不知道金童,金部长,但是哪天她说漏嘴了,被其他同事知道了,不知道又要传什么幺蛾子了。对于公司的流言蜚语,我领教过了,不想再惹脏水上身。而且还得连累金童,我更不愿意。所以,对于张小萌的严刑逼供,我只能解释道:“我一朋友来看我,我俩很久没见了,就在酒店聊天。我刚才送她坐动车走。”
张小萌抓住我不放行:“男的女的?还坐动车来,就玩个周末,也不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