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你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才那样步步为营的要和我同居?”
她的眸光澄澈,却又咄咄逼人,箭一样逼向自己。 陆枫城心神一晃,这一刻竟然会有一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不过也只是片刻,他就已经恢复了镇定,声线却是紧绷的,“你在说什么?”
夏然细黑的眉毛一挑,“陆少爷,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还是你觉得我应该把话说得再清楚一点?”
陆枫城沉沉的眸光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仰着下巴的倔强样子,分明就是自己熟悉的,可是他却觉得,此刻她的眼底藏着尖锐的刀,可以将他劈成两半。
他就算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原来她对自己的影响已经如此之大。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搂着她腰肢的手稍稍动了动,陆枫城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和她沟通,“你知道什么?说出来。”
夏然光是听他这么一说,就笑了,只是那笑太冰冷疏远,只觉得陆枫城觉得碍眼,他听到她硬邦邦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陆枫城,你知道吗?之前我还不能确定,不过我现在能确定了。原来你当年接近我真的是有目的的。不过说到底应该算是我自己倒霉,送上门去让你羞辱。你问我知道什么,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的就是,你接近我根本就是故意的。倒不如让我来问问你,你是为了什么?为了顾家?我不觉得我夏然身上有什么是值得你浪费那么多的精力。”
陆枫城眯起眼眸,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住了她的下颌,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确定了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答反问,“夏然,你觉得我陆枫城能看上顾家什么?你跑来问我,你倒不如问问你自己,你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事。”
夏然顿了顿,有些茫然,“我忘记什么?”
陆枫城却是眸光锋利,“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夏然怔忪了片刻,脑海里最先想的是,一年前爷爷突然找自己的事情是真的,陆枫城绝对是因为什么事情才故意接近自己的,这么一想,她才觉得可笑。
原来她耗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差不多五年的时间,到头来却是一场阴谋。
如果他是刻意接近自己的,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阴谋!
真是太可笑了,夏然,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傻瓜!
她伸手,一把推开了陆枫城扣着自己下巴的手,冷冷地说:“我不记得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和你的恩怨是从哪一天开始的。但是现在我有选择的权利,陆枫城,我希望你滚,离我远一点,从此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你不要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是混蛋?”陆枫城忍住怒气,决定将所有的话说的更明白一点,“夏然,你现在说我是混蛋还为时过早!”
“你什么意思?”
“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他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嘴角微微下沉,镜片后面的眸光锐利又带着一定的杀伤力,夏然却是清楚的看到了他眸光的最深处,有着一抹深深的伤痛一闪而过,她心头一震,因为太过意外他的眼底会有这样的情绪,而他已经沉沉开口,声音低沉,落在她肩上的那只手紧了松,松了紧,那分明就是在隐忍,“夏然,你九岁生日那天,你真的不记得你见过我了?就算时间再长,我第一眼再见到你的时候,还是马上就认出了你,可是你到了今天却还是不记得我。你说,到底谁更混蛋一点?”
夏然心头猛然一颤——
九岁……
又是九岁,难道,那一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么?
爷爷也说,九岁那一年她有可能见过陆枫城,现在连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她是不是真的遗落了什么?
“……我、我真的见过你?”原本紧绷的气氛像是骤然被打破,夏然脑海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什么时候见过他?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九岁那一年她到底是做过什么事情,让陆枫城寻寻觅觅的十几年过去,还是想尽办法要来接近自己,难道他真的是为了报复?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陆枫城看着她一脸无知又茫然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紧紧的捏住了拳头,扬手就是一拳落在了她身后的墙上——
砰一声闷响,他骨节发红,鲜血顿时飞溅出来,有几滴还沾上了夏然的黑发,夏然浑身一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却是阴阳怪气地笑起来,夏然分明是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夏然,你永远都这样。你想记住的你才会记住,你不想记住的,大概就算是犯下滔天的大罪,你都可以撇干净。”
“其实说到谁更狠心,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狠心。你说的没错,我步步为营接近你的确是有目的的,可是我陆枫城最大的敌人不是我自己,而是你夏然!我在你面前注定是一个输家。你真的以为你自己很聪明么?如果我真的想要让你付出代价,你以为你光是躺在我身下就可以肉偿了么?不过就是因为我不忍心,所以你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在我面前摆出一脸无知的样子,我却还是要纵容你!”他伸手拇指和食指紧紧的扣住了她的下巴,冷笑一声,“夏然,你好奇么?九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好奇的话,就好好想想吧。”
这一次,不等夏然再说什么,陆枫城就已经松开了钳制着她的力道,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大门被他摔得噼啪响,夏然怔怔的站在原地,下巴处还有轻微的疼痛,她却是连呼吸都忘记了——
刚刚的陆枫城,眼神分明是想要吃人一样,可是她分明还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怜惜和隐忍。
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会怜惜自己么?
眼角的余光扫到刚刚他拳头落下的一处,那上面还有明显的血迹……夏然的唇瓣忍不住抖了抖,是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对自己念念不忘,时隔十几年,还要处心积虑的来靠近?
可是如果是这样大的仇恨,为什么靠近了却还没有任何的动作?
——“如果我真的想要让你付出代价,你以为你光是躺在我身下就可以肉偿了么?不过就是因为我不忍心,所以你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在我面前摆出一脸无知的样子,我却还是要纵容你!”
…………
她痛苦的伸手捂着脸颊,脑海乱的一塌糊涂。
九岁那年,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见过他?
双腿忍不住发颤,她整个身体贴着墙慢慢的下滑,最后坐在地板上,她双手抱着膝盖,将脸埋在中间,却始终都找不出一个答案来。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她分明说过要重新开始的……
她现在应该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不管不理,还是应该回去找顾家的人问个明白?
…………
而此刻的酒店门口,一辆黑色的黑子里,陆枫城面色阴郁的坐在驾驶位上。
天色已经大亮,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阳光透过挡风玻璃调皮的跳进来,有几缕温暖的光落在了他的眉宇间,却是丝毫不能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暖一点。
他衬衣下的身躯线条都是紧绷着的,双手捏着方向盘的力道也是格外的大,最后觉得心烦意乱,他想抽烟,却又想起刚刚那个女人满身的烟味,他又无端端觉得一阵懊恼——
其实很多事情他都是可以控制好的,可是他发现自己在夏然的身上总是会失去控制。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时间诸般痛苦。
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为什么到了今天他却有一种覆水难收的感觉?
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其实对于他陆枫城来说,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手段,以前燕回他们都喜欢叫他“阴毒军师”,因为他对敌人从来都不会心软,他可以养最冷血的动物,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