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应和声。
“李铮啊,你回来了。”有人抬头看到了李铮,“饿了不,阿姨给你去厨房拿点东西。”
李铮笑着道谢。
看着李铮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一个中年妇女忍不住开口道:“若是李家小子开口,那一个深药厂的名额应该不难拿下吧。”
*
李铮回到房间后,请罗氏随行的法务人员拟了一份赠与协议。
上次他离开清河镇的时候,给郑家留下了一份租赁协议,但现在看来,他是不会再回清河镇了,这租赁也没什么意义了。
李强走后,他的身后事大部分都是郑家人在操持,这个人情是时候还了。
李铮拿着拟好的赠与协议就出了门。
明明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但李铮进门的时候,郑家人居然还在吃饭。
郑晓军看到李铮,高兴地站了起来,“阿铮,来了啊。来来来,我们给你留了饭!”他小跑这去厨房拿碗筷。
“我昨儿个跟我妈说你今天要来的事,我妈就非要等你一块吃饭。害得我和我爸饿了好久。”郑晓军笑嘻嘻地说道,气得郑妈妈直拿眼睛瞪他。
郑父也在,郑父是个典型的渔家男人的形象。个子不高,皮肤犹豫常年海风的吹拂,显得有些黝黑,浓眉大眼,笑起来十分豪爽。
他拿布擦了擦他旁边的凳子,“小铮,坐!”
李铮见状,礼貌道谢后,在凳子上坐下。
郑父和郑母看李铮的目光有些复杂,郑妈妈虽早觉得李铮这孩子是会有大出息的,但显然李铮的出息程度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好!好孩子!你爸爸若是在……”郑父的声音激动中带着稍许的低落。
郑妈妈将饭盛好,放在李铮面前,“吃饭吃饭。”说着剜了自己丈夫一眼,责怪他在这种场合提这个。
郑父摇摇头,灌了一杯白酒进肚。
饭后,郑父还要去处理生产队的事情,他一出门,郑晓军就活泼起来了。
“李铮,你知道杨胜的事吗?”他坐在了李铮身边,“如果不是王爱国在县里,杨胜那个副队长早就保不住了。我听说,他要去深药厂当领导,不是真的吧!”
郑晓军有些紧张兮兮地看向李铮,郑父和杨胜两人同在生产队工作,一个正一个副,镇上人不免会将两家放在一起比较。因此就算没有李家的事,这两家的关系也是十分微妙的。
譬如,郑晓军可不愿意看到杨胜有更好的发展。
李铮眼睛微微眯起,“杨胜?深药厂没有他的位置。”他这话说得没有一丝犹豫,今天的李铮绝对有说这话的底气。
就算杨胜他已经当上了深药厂的领导,以现在李铮对罗氏的影响力,一句话也能把他撤下来,更何况,杨胜他现在还不是。
郑晓军得到了李铮的准话,不由喜上眉梢,“我就说嘛,这种人品的人,要是当上了深药厂的领导,这不丢人丢到外国友人面前去了。这对我们国家可不好。”他一副为人民群众考虑的模样,引得李铮不由莞尔。
倒是郑妈妈,她收拾好了碗筷出来,听到儿子与李铮的对话,不由接话道:“杨胜确实没这个本事,但是王爱娟他哥哥是县里的领导,县领.导拿厂子名额,也算是惯例了。”
在郑妈妈眼里,王爱国已经是顶天的大人物了,他若是不遗余力帮自家妹夫,这事还真不好说。
“妈,深药厂是外国人的厂子,外面都说了,咱华国官员说了不算。还有……”郑晓军显得有几分得意,“你们可别忘了,王家还有个儿子呢!”
“王爱国会放着自家儿子不管,给妹夫弄个领导位置?”
郑妈妈也来了兴趣,她搬了椅子坐到两人跟前,“王家那小子,到算是半个清河镇人了。好好的县大院不喜欢住,天天住在他妈妈的招待所。说起来,那个小贺小贺的,以前不就一直跟着他。”
李铮转动腕表的动作一顿。
“小贺跟着王成材?”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王成材他爸是领导,他妈又是招待所里的会计,招待所里那些会来事的服务生,都拍着这个小少爷的马屁呢,小贺也是其中一个。”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周德清事件后,李铮一度想找到杨开建杀人的证据。调查中,他发现他被陷害偷盗戴维袖扣的那天,杨开建也在招待所里。
那么推测,杨开建因为被学校开除的事情迁怒与他,于是让小贺出手陷害他偷盗外国友人的财物。只是没想到李铮能让戴维改口,使得陷害不成,小贺却被招待所开除。
小贺被开除自然要向罪魁祸首的杨开建讨个说法,才有了小树林冲突,杨开建愤怒之下失手杀人。
李铮的推测合情合理,但他一直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杨开建如何说动小贺出面陷害自己,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那时候邱郑烨以及许多深南地区官员都在,若是一个不好,小贺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而在李铮的调查中,杨开建和小贺虽然同住清河镇,却少有交集。如果,中间多了一个王成材,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李铮手上拨弄着五星牌手表,金属和手腕皮肉摩擦,使得他的手腕出现了一圈红印。
“我记得王家小子的成绩可是不错,在县一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他考上大学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中年妇女之间的话题,不就是谁家丈夫工作好,谁家儿子学习成绩好。
招待所里的徐会计儿子成绩好,这在清河镇上是有名的。
“高考失利的人多了,而且大学生出来也不一定有深药厂的工资高。那罐头厂的厂长,不就是大学生,可没深药厂的高。”郑晓东道。
他的想法,也是清河镇乃至盐田县许多人的想法。
八十年代,信息闭塞。清河镇的家长们知道高考很重要,但他们没有经历过高考,对高考究竟在一个人命运中扮演了何种角色,只是个模糊的概念。
眼界限制了他们的思维,狭小的格局注定让他们看不到外面广阔的世界。
“这倒是,眼前的才是实在的。”郑妈妈点头赞同自家儿子的话。
李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