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薇然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这些年她什么样的风雨没经历过,可像这种威胁到生命的事还是头一次感受,就连那次程以维舍命救她,当时她也没感觉到有多恐惧,意外也是在一瞬间。
所以那一次,她感觉不到害怕,只有在程以维死后,无尽的痛悔与自责吞噬着她的心,这么多年她从未释怀过,可现在,她是真的害怕了。
她能感觉到陆景琛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忧与焦虑。
可是她这样,他要怎么救呢,马儿发狂停不下来,说不定他还没追上她,她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迷迷糊糊想着,突然只听一道熟悉的男音从她身旁传过来,“薇然,把手给我。”叶薇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缓缓仰头看向身旁骑着骏马奔跑的男人,两人之间只生出一个人的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果然是好马,就连距离都控制得如此好,速度更是没得说,这么快就追上他了。
男人左手扣紧缰绳,右手一如既往戴着黑色手套,陆景琛朝她伸出手去,大雨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眼里那团浓浓的担忧。
“薇然,把手给我。”男人迟迟得不到她的回应,他喊了声,原本俊美的面容已经被雨水洗刷成惨白色。
叶薇然看着雨中焦急的他,她抱着马儿的手指动了动,刚有伸手的这个意识,白色的骏马突然狂叫一声,紧接着便像箭一样的冲出去,把陆景琛华丽丽的甩在身后,他们之间距离又被拉开了。
陆景琛大惊,他的手还僵在空中,跟着追了上去。
这个方法明显行不通,在陆景琛的努力下,他们的速度还是无法保持一致,叶薇然所骑的那匹白马仿佛对黑色的马有敌意,只要陆景琛的那匹黑色的马靠近,它就疯了般的向前冲。
眼见这个办法不行,叶薇然焦急不已,她抱着马背,两手死死抓住缰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陆景琛,你走!”她嘶喊出来,声音沙哑无比。
两人的距离不远,她的嗓音成功传入男人的耳中,陆景琛无动于衷,他在她后面嘶喊,“薇然,别怕,你抱着它趴在马背上,它跑累了就会停下来。”
她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灰蒙蒙的天色已经逐渐变成了漆黑色,前方的道路像是无底深渊,无尽的恐惧吞噬着叶薇然的身心。
这个时候的叶薇然只能听从陆景琛的,她不知道怎么做,手里的马鞭死死拽着,她抱着马脖子,闭着眼感受这种飞一般的感觉,身体随着马儿的奔跑而跟着起伏,这样的速度已经持续一段时间,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颠簸,胃里一阵翻滚,差点没吐出来。
她怕,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怕,说让他走也只是气话罢了。
马儿或许跑得累了,没多久真的有缓速的迹象,叶薇然的身体疲乏得厉害,她刚松一口气,突然一个炸雷袭来,原本已经逐渐恢复的骏马却在这一刻发了狂,一声长长的嘶叫震破整个丛林,叶薇然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仰起脸,然后又狠狠的跌落下去,马儿开始如先前那样疯狂的奔跑。
后面的陆景琛本来已经快追上她了,在看到马儿带着叶薇然奔向丛林更深处,男人的脸色更是出现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慌。
别说谁胆小,这样的晚上进去丛林是个人都会害怕,更别说叶薇然一个女人了。
前方是个六十度的下坡,如果马儿用这个速度朝前奔跑,叶薇然很有可能会从上面掉下来,陆景琛心急不已,他发狠的扬起马鞭抽打在马身上,试图追上那匹白色的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马儿突然扬起前脚,叶薇然躲避不及,身体失去平衡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一直惯性往下,朝山坡下急速滚去。
这一幕全数落入追来的陆景琛眼底,痛击着他原本坚硬的心脏。
“薇然!”
陆景琛大喊,他顾不得太多,从马上直接跳了下来,由于动作太急也在湿漉漉的地上滚了一圈,等他恢复意识,叶薇然已经从山坡滚了下去,从这个位置上往山坡下看,已经看不到叶薇然的身影,而那匹发狂的白马早已转身不知去向,像是故意带他们来到此地。
男人艰难的从地上起身,干净的黑色西装染满了泥土,豆大的雨点打在他健硕的身姿上多了丝罕见的脆弱。
“薇然,薇然。”他低低呢喃着她的名字,找了根树枝作为支撑往山坡下走去。
下坡路难行,加上他受了伤,速度也提不上去,陆景琛喘着粗气往下,一段距离之后,山脚下叶薇然直直躺在焦黄的草坪上,看样子已经昏迷过去。
陆景琛激动不已,他不顾腿上的伤,加快前进的脚步。
她身上的衣服多处破损,他赶来时叶薇然还没有清醒的迹象,陆景琛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受伤,额头上的磕伤映在男人深邃的眸底,刺痛了他的心。
陆景琛弯下尊贵的身躯,吃力的将地上昏迷的她抱起,她的身上很冷,体重也似乎清减了不少。
分手的两个月以来,除了那次在游泳馆她的不情愿,两人总算有了亲密的接触,此时的叶薇然安静得像只听话的小猫,没了平时的张牙舞爪,却那么惹人心疼。
男人瞧着怀里安静的女人,深黑色的瞳仁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犀利,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为浓烈的疼惜。
陆景琛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膝盖处的伤痕,透过黑色的西装裤已经隐隐约约渗出血迹,只是默默抱着怀里的女人,贪念的瞧着,闻着脱离许久的气息。
一道闪电伴着雷声袭来,陆景琛收回神,他看了眼荒凉的四周,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大树下,上面的枝叶早已泛黄,风一吹,叶片就会随风飘落下来,不过好在那颗树的年龄应该比较老龄了,枝叶比较茂盛,他们过去躲雨总比站在这里要好很多。
他抱着叶薇然艰难的朝前走,每走一步他膝盖上的伤口就会牵动他膝盖上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袭来,男人只是顿了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抱着她往前面的大树走去。
这里连一个山洞都没有,陆景琛只好把叶薇然放到大树下休息躲雨,可这并不能避免雨滴的降落,只是相对来说雨势小了些,他们浑身都湿透了,再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会感冒。
以陆景琛的预算,这里离骑马场应该很远,他也不知道到了那里,手机没了信号,外界完全联系不上,想要活着出去无疑要靠自己的生存意识。
轰隆隆!
雷声滚滚,不同于之前的震耳欲聋,也能刺激人的神经。
叶薇然躺在湿润泛黄的草坪上,她秀眉微蹙,嘴里不知道细细碎碎念叨些什么,陆景琛见状,他趴下身子倾听,却一个字也没听懂。
叶薇然好像进入了一个逃不出来的梦境里,那里有像恶魔一样的陆景琛,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狂妄不羁,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戏耍于各色各样的女子之中。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能做到理智的和她抗衡,说什么心疼,那是绝不可能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的。
这个时候的叶薇然想起了云浅,那个女人其实并没有多可恶,她爱陆景琛,然而这个男人却像恶魔一样亲手毁了她未来的路,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不曾给她。
如果她没有一丝理智尚存,也要和云浅一样有着相同的下场么?
所以,他是恶魔,没有心的魔鬼!
“唔。”一声轻轻的低吟从她苍白的唇里溢出,叶薇然秀眉拧得愈发紧了,浑身不舒服。
“薇然,薇然……”
他在喊她。
叶薇然苍白的唇瓣动了动试图答应,奈何眼皮完全提不起来,喉哝里发出的声音好像也不受自己控制,总是细细碎碎的抗议着这种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