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起身避开沈锐,这说明允许沈锐旁听,也是一种对兄弟的信任, 沈锐心里高兴,厚着脸皮就没走。
“听说前两天海岛地震,你们正好去团建了, 人没事吧?”秦氏掌舵人以这句寒暄作为开场白。
寻常人这样说, 自然没什么问题, 但父子之间,未免就有些古怪了。
资讯如此发达, 两小时前的地震, 两小时后新闻就已铺天盖地, 更何况是两天。
而且这是父亲关心儿子的语气吗?
沈锐听不见秦时愉说了什么,但他从秦川的表情上,可以猜出一丝端倪。
“没事。”秦川也回以同样的淡漠。
秦时愉笑了一声:“还为分手不高兴?我早就说了,那个小明星不适合你。”
秦川冷冷道:“合不合适,我自己会有判断,用不着你操心。如果你没有让人把她陪酒的视频发给我,我会更感激你。”
秦时愉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忍心看你被这种女人蒙在鼓里,作为父母,难道还没有关心子女的权利了?你要是真不在意,你会跟她分手吗?说到底还不是她自己有问题,你也忍不了!”
秦川:“爸,你恐怕搞错了,我跟她分手的根本原因,不是那段视频,就算我们分了手,我也不会照你安排好的路走。”
秦时愉:“你别忘了,盛名绝大多数股份在我手里,你想彻底独立,等你能白手起家,再来跟我谈平等吧。过两天,梨城有个新项目,你过去考察一下,具体资料,我让人发你邮箱了,就这样,晚安。”
他几乎不给秦川反驳的余地,一气儿说完,就直接挂断电话,似乎笃定秦川不会不去。
“怎么了?”沈锐凑过来,“又谈崩了?”
基于对秦家情况的了解,他下意识用上了“又”字。
在沈锐的印象里,秦氏父子俩的关系很差,几乎到了,没有必要,不会联系的地步。
就他认识的朋友之中,父母忙碌,与子女属于感情沟通的比比皆是,但也没有差到这个程度。
“我说你可忍着点,别真跟老秦决裂了,不然你辛辛苦苦白干几年,流血又流汗,最后都便宜他那私生子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长子,他总不可能啥都不给你留的。”
秦川摇摇头:“你还是不了解他。我也好,私生子也好,这些都是次要的,他眼里只有他自己。”
沈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对秦家内部的事情所知不多,许多消息还是从父母那里道听途说的。
据说解放前,秦家本来是大资本家,老太爷膝下几方妾室,生了不少儿女,不少人去了海外,也有留在国内的。动荡那几年,秦家虽然早已家徒四壁,但他们这种历史成分,难免还被归入清算的行列。秦时愉的父亲,也就是秦川的爷爷不知从哪提前得知了消息,生怕自己落得凄惨境地,当夜就逃跑了,居然还真让他给跑掉,从此音讯全无,可他却把妻儿扔下,少年时期的秦时愉,没少因此受罪,至今腿脚微跛,就是那时落下的毛病。
国门打开之后,秦川的爷爷衣锦还乡,众人才知道他当时一路颠沛跑去港城,跟港城的秦氏族人联系上,还认了亲,在亲戚的资助下做出一番事业,又组建了新的家庭。
正因为有秦川爷爷的第一笔资金和那些人脉门路,才有了后来的秦氏集团,秦时愉能把集团做大,做出规模,生意手腕自然也毋庸置疑。
但,可能源于少年时的经历,秦时愉此人非常难打交道,而且在沈锐看来,也非常自私。
最起码,他从未在对方对待秦川的态度上,发现半点父亲对儿子的慈爱。
沈锐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也得忍着吧,要是他一个不高兴,把财产都留给私生子了,那你累死累活有啥用?”
秦川漫不经心点开游戏,下意识看了好友栏一眼。
薄禾依旧不在。
“谁说我是为了他才努力工作?管理盛名可以积攒经验,我只是在为以后自立门户做准备,这几年我自己也做了一些投资,很快就会离开盛名了。”
沈锐赶紧揽上他的肩膀。
“兄弟,冷静点,你想自立门户,我赞成,但是资金呢?你们家老头再不好,你甘心把秦家财产都拱手让人?”
秦川奇怪反问:“我自己能赚钱,为什么一定要图他的财产?”
沈锐目瞪口呆。
上至帝王将相,下到小门小户,有为了权势富贵,也有为了一套房子,争得头破血流,亲人反目,沈锐自己听说看到的,就有好几个例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秦川这里听到这样的答案。
“你,是不是傻?”
这可不是几套房子或一点家产,是整个秦氏。
秦川:“我问你,以我现在的能力,就算离开盛名,能不能拥有和以前一样的物质生活?”
沈锐点点头,他是见过秦川名下一些资产的,对方这几年的确赚钱不少,又不吃喝嫖赌,怎么都足够了。
秦川:“就算将来继承秦时愉的大部分财产,我能因此变得更好吗?”
沈锐想了想:“有整个秦氏支撑,你可以变得更有权势。”
秦川:“但我必然还得照着秦时愉规定的方向去走,不能有任何偏差。”
沈锐:“那是自然。”
秦川面色淡淡:“所以我决定放弃,既然我有能力,为什么要勉强自己照着他设定的路去走,让自己不开心?”
沈锐:“就算你想另起炉灶,只要有秦氏在的一天,你就得没法彻底摆脱你爸的控制。”
秦川:“他手再长,也不可能跨行业干涉。”
沈锐震惊:“你还想跨行业?房地产做得好好的,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