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风懒懒的吹过我的头发,不知不觉头发已经长到齐肩。我随意将头发扎起来,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烟雾。我站在灯红酒绿的衡山路,看着来来往往摇摇晃晃的人,仿若世外。
人生一路都在拼命奔跑,有的地方终究是要离开,而离开的一刻就是踏进下一个阶段的开始。我看着桥下奔驰的车流,每个人都在奔波,为了自己曾经的选择拼命努力,有人做对了,有人做错了,这些胸有成竹、后悔莫及、惊喜万分组成了生活。
“咦,高兴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这时一个男孩举着一瓶啤酒,靠在我身边的栏杆上问,“里面太闷了吗?”
“没,出来抽根烟。”我左手两根手指夹着烟,在他面前晃了晃。今日我们去提案,为了庆祝这段时间的努力,所以结束后直接来了衡山路喝酒。他叫阿铭,是我的后辈,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这次比稿是由他负责。他穿着西裤,衬衣噎在裤腰中,口子开了两个,领带已经被摘下。
如今的我抽起烟来很熟练,俨然是个老烟枪,还记得第一次他见到我抽烟时意外的表情。
他摊摊手,向我讨了一根烟,顺手将自己手中的啤酒瓶塞进我手里,我举起来毫不客气的干了一大口。
“很少见到你这样的女孩,抽烟喝酒一个不落,平时话不多,开会又侃侃而谈,很像个有故事的女人。”阿铭感慨道,“有时候看满办公室有一半都是男孩,可依然阴气很重。大老爷们一个个扭扭捏捏,倒是高兴姐你来了多了份阳刚之气。”
我瞪了他一眼,他眯着眼睛笑起来。他个子不高,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线,脸颊会有两条浅浅的缝,很像小猫。
阿铭继续说:“高兴姐,咱也算一起上过战场了,就是自己人。由你给我们当策略,我觉得这个项目稳稳的。对了,这家酒吧是我一哥们跟我一起开的,没事欢迎你常来。”
“酒吧不错,除了价格黑心,没什么不好的。”我开玩笑道。
阿铭怨声载道:“高兴姐,我们也是小本经营。你看咱们这个行业,挣钱这么费劲,谁不干点副业养活自己啊,可比不得你。”
我纳闷:“我怎么了?”
他冲我左手的手腕努了努嘴:“我们可带不起十几万的表。”
我笑了下,不自觉的晃了晃手腕,这表是最早杜明兖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舍不得带,总想着还给他。走的那天,在屋里走来走去,总想带点念想,最后就翻出来这块表。
我转了个话题:“不过也换个角度,过去我可没这么多闲暇时间,也没什么夜生活。你应该庆幸,咱们算行业里清闲的了。干了这一行,还能体验每天按时下班的待遇,你得烧香了。”
他苦笑着说:“哪啊,就是这两天你赶上了。阿康哪有下班的时候啊,那还不是金主爸爸们睡了我才敢合上电脑啊。我就不说了,我那个哥们是也算是同行,专门负责一些演唱会啊活动的。现在夏天,赶上什么音乐节,天天忙得不着家,他老婆都要闹离婚了。也就是你,做策略,没那么大压力。”
我笑着耸耸肩:“好好好,怨妇似的。我没让你降价,你也不能强迫我来消费。”
“别,你来,我请。”阿铭赔笑道,“以后在公司还要靠你呢。”他的谄媚我很受用,本来就需要点拨他,这恩惠总要给他一个方式报答。
我们聊了一会儿,抽完烟回到酒吧里。里面空间狭窄,音乐声震耳欲聋,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震出来。酒吧里面还带一个小舞池,说是酒吧也像夜店。
今天去比稿的还有两个小女孩,其中一个小芬胖乎乎的很可爱,我总喜欢带着她,爱笑,手快,干活利落,积极主动。她见我进来,连忙拍拍身边的空座位,声嘶力竭的招呼我:“高兴姐,坐这里!”
我坐在那,听他们相互打情骂俏。因为公司不大,一共就两个团队十几个人,所以大家彼此都关系很要好。
身旁小芬一直在聚精会神的看手机,不喝酒也不搭话,自己看的神采奕奕。“你看什么呢?”我好奇的凑过去问。
这一问,算是正中小芬下怀,她似乎等我问她很久了。她把手机推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兴奋地晃着:“高兴姐,听说你之前跟杜子轩合作过。我是杜子轩的铁粉,他是我的本命!你看,他又更新微博了,他头发都长回去了。不过我们轩轩什么发型都好看,360度无死角的好看。”
我看手机,杜明兖更新了微博,发出他排练的照片。他的头发确实长了,机会和我们初见时一模一样。我笑了下,将手机退回去,可小芬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晚上不停地给我展示杜明兖的视频和照片,絮絮叨叨的跟我念了许久他有多帅,有多好,自己有多喜欢他。说到杜明兖退出娱乐圈的事情,小芬还嘤嘤的抽泣起来。
我给阿铭一个眼神,他替我结尾:“小芬,你别拉着高兴姐了。你看高兴姐平时的性格,像是喜欢这种小男孩的人吗。你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我一个白眼翻上去差点没翻回来,我没接话,一个人闷头喝酒。小芬只好放过我,一个人泪眼汪汪的对着杜明兖的照片神伤。
这时团队里另一个女孩问我:“高兴姐,像你这样的职场精英,不会还单身吧?”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笑了下说:“嗯,所以女孩还是不适合工作太努力。”
“高兴姐,这是我的下属,你当我面这么教唆她消极怠工,不合适吧?”阿铭玩笑道。
我挑了挑眉毛,说了他也无可奈何。我继续喝着酒,没想到原来没理也要说三分的我,现在倒有点像杜明兖的性子,不爱说话,不爱反应,不爱寒暄,也是这样我才会放弃4a的阿康,到这家小公司当了策略。
我已经到上海快两个月了,换了手机号,我跟谁都没说。本来打算安顿好了再跟常乐他们联系,这一忙起来也就忘了。这段时间我好像跟过去的种种都划清了界限,没有故人,没有故事,只身一人开启了另一条主线一般。
猛然听很多杜明兖的事情,不禁心里有些感触,多喝了两杯。我话说的不多,未曾对他们说起我的过去,不曾提及任何一点北京的事情。久而久之,我适应了新的生活,接受了这是个新的开始。
说到朋友们,我拿出过去的手机,登录原来的微信账号,在朋友圈看到他们的更新。前段时间赵默说小花恋爱了,开始还藏着掖着觉得自己谈恋爱的样子没什么面子,最近似乎豁出去了,他的朋友圈也是甜蜜的腻歪,曾经所有人都谈恋爱的时候唯一的单身钉子户从不动摇自己的不婚主义,可一瞬遇到了一个女孩,尝到了爱情的甜头,铮铮铁汉也架不住柔情似水。
常乐说她回去上班了,可是觉得上班之后给孩子们的经历太少,老大老二变着花样阻挠她去上班,她决定辞职做个家庭主妇,还谄媚的问高盛在美国能不能替她发展一下代购事业。老邪还守着他的小酒吧,看着来来往往的过客,听着稀奇古怪的故事,做一个旁观者、见证者,也很有意思。
我看到赵默给我发了几条信息,问我去上海了吗,怎么样。我礼貌性的回复他,他很快便回复我的信息。他还是那样,我们随意聊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他说他不着急结婚的事情,他的心思都在工作和改车上面,别的都不重要。
第二天,宿醉未过,我坐在办公室里头疼的按着太阳穴。小芬来到我的办公室,她见我昨天对杜明兖不感兴趣,像是较上劲了,非要感化我,再次给我灌输杜明兖有多好,长得有多帅。
无论我怎么冷漠回绝,她都锲而不舍的给我讲。第三天,她兴奋的敲开我办公室的门:“高兴姐,好消息。”
“单子拿下了?”我问。
“那倒不是。”她反手关上门,笑得贼眉鼠眼的,“下礼拜轩轩的告别演唱会就到上海了,我可是求了阿铭好久他才帮我弄到的票。我呢知道高兴姐平时照顾我,所以我打算把这个机会给你,带你去感受一下我们轩轩的魅力。当然你也不缺钱,票价我就不给你打折了啊。”
我抬手打断她:“停停停。什么?”
“就是我要带你去看轩轩告别演唱会。”小芬眨了眨一双大眼睛,兴奋的说,“是不是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