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吹风吹得头疼,助理打电话请我去帮她模拟比稿,因为下周就要去讲标,她很着急。时间还早,但是她过于紧张,拿着半成品的方案天天追着我练习。
我看天色将晚,便开车回公司,反正家是不想回去了,索性陪她加班吧。我们在所有人都下班之后,依然留在办公室完善方案,而她小心谨慎的默背方案上的每一个字。
在模拟比稿的时候,助理表情谨慎,动作僵硬,每个字都像朗诵出来一样,毫无激情。我笑着打断她说:“我叫你熟悉方案,但不需要把里面每一个字背下来。如果你熟悉每页内容,理解不同部分之间的逻辑关系,你是会自己判断重点的。把重点的地方讲好,不重要的地方一带而过即可。”
助理问:“什么是重点?”
“天下的事情,无外乎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你是老板,对于产品宣传你不会在乎传播渠道是什么,你在乎什么?亮点。你只需要介绍清楚你的方案不同寻常的地方即可,那些循规蹈矩的部分,他们也不在乎。”我耐心的讲解,“对于每个阶段我们的方案,你都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最突出的亮点,并且让最关键的信息一眼就能被看到。”
我把她拉到会议室门口,指着幕布上投影的方案说:“你就站在这里,远远看过去,这个方案最明显的一句话是什么?”
她尴尬的笑了笑:“策略俩字。”
“对吧,但是对这页的内容来说其实是最没用的两个字。”我又指着屏幕画了个圈,“你这页内容太多,像在写作文。无法用一句话精炼吗?”
她连忙要记录,被我拦住:“别写,试着用脑子记。”她严肃地点点头,再次看向大屏幕。
“还要记住一点,演讲演讲,你要演。声情并茂,把大家带入你的气氛,按你的节奏走,才能完整的卖出你的方案。”我从桌子上拿起客户给的样品瓷器餐具,递给她说,“既然是演,就有道具。你一定要利用身边所有的资源,去支持你把讲标变成一台戏,让大家印象深刻的戏。”我比了个请的手势。
助理给我翻来覆去讲了两三次,一次比一次有进步,一次比一次熟练。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变化,开心的感谢我:“高总监,多谢指点。你先回去休息吧,看你的眼睛好像很严重,我自己再练一会儿。”
我眼睛疼得难受,也不推脱,嘱咐她早点回家,便离开。
没想到睡一觉醒来,天翻地覆。一早我被老板咆哮的电话叫醒,火急火燎的跑到公司。助理打碎了客户给的样品,老板气得要开除她。我看助理望着会议室几块骨瓷碎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道:“客户给的样品,如果我们赢了,很少会要回去。那我们赢下来不就好了,干嘛非要开除?走了一个苏沐言,又走了一个小葵。现在还要开除助理,我真是没见过这么任性的老板。”
老板指着我的鼻子气愤道:“这还没比稿就摔碎了样品,这么不吉利还想赢?况且原本我还想借助样品在比稿的讲标里设计一个环节,现在都没了。”
我把玩着几个碎片,忽然灵机一动:“这些碎片还很大,我们可以做成方案中提到的礼品,作为此次比稿的纪念品,也能在钱董那里博个好感。”
“你这是投机取巧,别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张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昨晚你们俩都在办公室,也不一定是助理打碎的啊。”
“她好歹是你的下属,那你来想办法啊?”我冷言。
她冷笑道:“平时我看你挺拿自己当领导的,怎么出事了让我来想。”
老板打断我们:“好了,你们俩别吵了。先按高兴说的办,做礼物要时间,你们赶紧去联系供应商吧。”他厌烦的挥挥手,将我们赶出去。
助理联系了供应商,时间刚刚能赶上。助理在比稿的时候,讲标讲的很好,又拿出了礼物送给在场的人,包括友商,获得一波好感。我帮她一起回答客户的提问,钱董看着侃侃而谈,笑而不语。
讲标之后没出一周,客户发来邮件说我们赢下了这单生意,叫我们去开会。助理高兴的欢呼雀跃,我却笑不出来,我不知道那天钱董的笑容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确定这单生意是我们自己赢下来的,还是辜负杜明兖换来的。
晚上大家约好一起去庆祝,热闹喜庆的气氛似乎与我的心境格格不入。我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约了常乐,开车奔老邪的酒吧去。
许久不见的常乐,穿着皮裤和紧身针织衫,玲珑的身材看不出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她坐在我身边看着我牛饮,叹口气说:“又作妖了?”
我跟她碰了一杯问:“好久不见,老二怎么样?”
她一说起老二,脸上就泛着慈母的光辉,立刻掏出手机给我展示老二的视频和他们一家人刚拍的全家福。我看她说起孩子就滔滔不绝,手舞足蹈,被她的幸福感染。
她问起我和杜明兖怎么样,我喝了一大口说:“他搬走了。”
“为什么?”常乐问道,“你还是有顾虑?”
“怎么可能没有啊。”我垂头丧气的说,“我这么怂。”
她拍拍我的后背问:“是不是有点羡慕我?”我点头。
“有没有后悔放弃平凡的幸福?”她又问。我点头。
她轻笑:“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是也必须学会承担每个决定的代价。”
我很好奇她对我的感情的态度是什么时候180度大转变,她回答:“之前我姥爷去世,我听着我妈哭着跟我说‘我没有爸爸了’,我才猛然意识到,虽然我姥爷一直在icu,但他始终是活着的,即便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他的存在就是我妈很大的精神支柱。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什么吗?有次你说,有些人什么都不需要做,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慰藉。当时我不理解,我还说你又开始诹些文绉绉的矫情话了,可现在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