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射击场的路上,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和一片片树林,偶尔会有几栋房子出现。天蓝的透亮,云彩铺成一片,很像夏威夷的碧浪。车里放着我偶像的歌,恰好也是他的偶像。我们一路哼着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他跟我说这他在美国的经历,原来在荧幕之外的杜明兖跟普通的高中生一般无二,喜欢刺激,对世界充满好奇,喜欢开着自己改装的车,觉得自己特别棒。
我们俩在路上,路过密歇根州一个小镇,看到了高速变的广告牌写着小镇有艺术节。我们临时起意,开车去了小镇。这里很小,鲜有华人出没,杜明兖只是戴上墨镜就敢公然和我并肩走在大街上。在小镇的中心街道上,人头攒动,公园里一个个摊位里面摆放着形态各异的艺术品,还有很多街头艺人在表演。
在一个小广场前,一群人围观一个男孩跳街舞,他带来的是美国80年代那种巨大的录音机,放着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隔了老远就能听到。杜明兖一边吃着路边摊买的面包,脖子和肩膀就随着远处的音乐晃动,生理反应一样,无法无视任何旋律,一定要动起来。
我们朝着人群走去,站在最外面我踮着脚尖无法从人高马大的美国人人群中看到里面的情况。杜明兖稍微垫脚尖就能看清,突然发现他好像长个了,原来站在我身边没有这么强的压迫感。他发现我看不到,便站在我身前,拉着我的手,不停说这“excuseme”,带我钻进去。
到了人群最前面,他后撤一步站在我身后,双手很自然的搭在我肩膀上,津津有味的看着,身体也跟着律动,幅度越来越大。他的舞动引来旁边人的目光,几个老外向他伸出大拇指,有人也跟着他晃动起来。舞者看到了他,很友好的邀请他进去一起跳舞。
我看着杜明兖,接过他手中的吃的,他已经迫不及待了,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开始跳起舞。他跳得很好,人群为他们欢呼,舞者也替他邀掌声。老外们玩得开,他跳热了,直接拖了羽绒服扔给我,又跑回人群中心继续跳。他跳舞的时候,仿佛生为节奏一样,每一个摇摆、每一个动作都卡在节拍上,感觉沉浸在音乐里,享受着。
我担心他的身份被发现,下意识环顾人群里是否有人认出他。很多人举着手机在录像,这么多摄像头对着他让我心里很不安。索性我没有看到反应剧烈、行为异常的人,可能大家都不太认得他吧。我压抑着心里的担心,不想坏了他的兴致,难得看他这么开心。一直跳了两首完整的音乐,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转眼3天就过去了,该回国了。我突然想起北京,想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心里有些不舍,忍不住沮丧。我和杜明兖吃完饭,在夜晚的乡间小路上开着车。我突然一下变得很安静,他问:“想什么呢?”
“想到明天就回国了,觉得这几天像仲夏夜之梦一样不真实。”我看着杜明兖说,“你说这一趟,夏威夷、密歇根;海边、田地;医院、学校。我好像从没有一下子经历这么多事情,太多的变动让我应接不暇。可是很神奇,我原本最讨厌计划外的事情,可这次没有一家事情按照计划进行,却出奇的顺利。这种感觉,还不赖。”
“你需要放松,你做得很好了。”他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特别亮。前方并没有路灯,纯靠他的车灯才能照亮眼前的一段路,可我却没有觉得任何不踏实,看着这双眼睛就笃信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回国之后,你还得面对那些负面新闻,我还得为生计奔波。”我看着黑乎乎的前方说,“有点不想回去。”
“高兴,美国不是避难所,不代表这里就不会面对相同的问题。”他换到6档,提速行驶,“问题,出在我们自己身上。”
“嗯。”我应道,“那你学校这边呢?”
“过段时间可能要回来考sat,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看奖学金情况了。成绩出来了,很快就会收到offer吧。”他自信地说,“只要到七月拿到高中毕业证就好了。”
“决定在美国上学了?”
他蓦然看我一眼:“嗯,可能我还是不够强大。”
“没关系,能当我学弟也很了不起啊。只要能做你想做的事情,而且能做的更好,更轻松,为什么不呢。”我宽慰道,“你也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自责。”
在生活的蹂躏下,明星和普通人都一样,都是受害者。我们不得不承受着各界压力,为了一个目标强撑着前行。这个时候,互相搀扶才是坚持下去的重点,如果没有他的鼓励,我可能真的就稀里糊涂的放弃了。
在回国这天,杜明兖的衣服一看就是精心挑过的,和在美国胡乱穿衣服完全不一样。他穿了一件黑色潮牌短袖,黑色短羽绒服夹克,背面是一个非常浮夸的刺绣图案。下半身依旧是他爱的黑色破洞长裤,一年四季都是差不多的,腰上还系着我们俩一样的那件蓝色格子短袖。
对,回国他就不只是杜明兖了,还是明星杜子轩。想到这里,我不禁紧了紧我的呢子大衣,居然中了他的圈套,如果里面的衬衣被人发现和他的一样,那我岂不是解释不清了。
在飞机上,我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喂,杜明兖,你下飞机出去是不是有专门的通道啊?我们分开走吧?”
“不要,我没跟外界透露今天回国,应该没人知道。胖哥来接我们,我们去地下车库就行。”他小声解释,“不过你如果担心的话,我们可以分开出去。”我撇撇嘴,好吧。
飞机时间太长,我靠在杜明兖怀里睡了一觉,因为昨天想太多失眠了,又加上时差作祟,我睡的很熟,居然错过了一顿饭。我抱怨杜明兖居然有吃的都不叫我,他只好无奈的请空姐找些零食给我。我用杂志遮着脸,怕被空姐嫌弃,谁知道我只是随口一抱怨,他就真去给我找吃的,弄得我像个吃货一样,好丢脸。
长途飞行很痛苦,我睡得昏天黑地,下飞机的时候还是昏昏沉沉不知道白天晚上。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和杜明兖保持着距离。即便杜明兖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我还是依稀听到有人认出他了。
眼看要走出去,隐约能看有一些记者堵在门外,巴望着往里瞧。我下意识的紧了紧外套,遮住和他一样的衬衫,等在一边,想等杜明兖把记者吸引开了再出去。
杜明兖推着行李车,胖哥提前带保安人护上来,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出口。刚一路面,记者蜂拥而上,他们被层层包围。
记者们追着杜明兖一行人离开,我探头出来,确定安全之后,才推着行李车走出来。
“高兴。”有人叫我。
“赵默?”我哑然,“你怎么在这里?”
他笑着回答:“我来接你。”
我走到他身边,俩人都往杜明兖离开的方向看热闹。正巧杜明兖鬼使神差的回头望过来,我怕他的目光引来记者,就赶紧低着头拉着赵默离开。
一直疾走到停车场,我回头确认没人跟着,这才松了一口气。上了车,我才想起来问赵默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他没有回答,反问:“你们一起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