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1 / 2)

丫鬟们早已冲出去喊人了,大伯母听说了这事儿,吓得也是脸白,当即和大伯父都跑过来了,因怕吓到老祖宗受不住,没敢让老祖宗知道,慌忙把刚才走了的大夫又请过来。

那大夫也是吓得不轻,其实他本是太医院外伤的镇院人物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萧正峰这边后脚就吐血了。

如果萧正峰出什么事儿,他这牌子也砸那里了,说不定还要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折腾半响后,那边太医院的其他几个大夫也都过来了,大家重新过脉,联合会诊,又是针灸又是灌药等,最后得出结论:他这是心绪激动,把原本郁结在胸口的一点淤血吐出来而已,应该没什么大碍。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一时太医院又派了几个女大夫过来,夜晚帮着一起照料,免得再出什么事儿。

经过了这一茬后,阿烟是真吓怕了,事实上她现在的手脚依旧在发凉,她是没办法忘记萧正峰陡然一口血吐出来的情景。

这男人大小战争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身上伤疤数都数不清,可是他从来没有倒下过,一直犹如钢造铁铸一般。时候一长,自己甚至总觉得他是无所畏惧的,铁人一般永远不会倒下。

现在她几乎将颤抖的唇咬出血来,总算是体悟到,他也是人啊!

血肉之躯的人,他也会出事的!

因有侍女并两个女大夫帮着在这里照料诸事儿,阿烟倒是不必亲自动手了,她只需要从旁看着就是了。晚间时分,她亲眼看着女大夫帮萧正峰把肋骨上的绷带拆除,看着里面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看着她们用刀残忍地割去了什么,黑红的一块,接着便开始清洗伤口,重新敷药包扎。

当她们这么做的时候,阿烟分明觉得,躺在那里的简直不是人,而是任人宰割的鸡鸭!

年轻的女大夫长得还算清秀,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见阿烟两唇发颤双眸圆睁,便委婉地提醒道:“夫人,清理伤口总是让人看着难受的,你若是不行,不如先去那边坐一坐吧?”

阿烟摇了摇头,哑声道:“不必了。”

好不容易等到这换药清理伤口都处理好了,两个女大夫便下去了。今夜她们是不回去了,就住在隔壁,一旦有什么事儿,也好叫她们。

太医院里都会有这种女大夫的,帮着料理一些男大夫不好做的事儿。一般能用这种女大夫的,都是朝中的达官显贵了。如今有大夫坐镇,阿烟到底是放心些。

☆、第261章

当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阿烟重新坐回到了暖阁里,静静地陪伴着那个受了重伤的男人。或许是经历了白间痛苦的原因,他现在气息依旧有些微弱,眉眼皱着,带着和他这张刚硬面孔并不太相符的脆弱。

阿烟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过他憔悴削瘦的面容,喉咙里忍不住发出哽咽声。

屋子里点着蜡烛,蜡烛摇曳,烛火就那么一闪一跃地投射在锦帐上,也投射在他青白刚毅的脸庞上。

底下的褥子因怕惊扰了他,没敢换,上面还有几点猩红,那几点猩红此时在夜里的烛火中有了黯淡狰狞的味道。

她并不知道他在沙场上经历了什么,这一路行来又经历了什么,却知道他是从阎罗殿里一点点走出来的。阎王没能收了他的魂,那是他命硬。

阿烟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半趴伏在床边,搂着他僵硬的胳膊,哭得泣不成声。

其实便是他杀得又如何呢,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一切和这一世没有关系。

假如他就这么死了,自己再也看不到了,那该是多少遗恨和心痛啊!

她在泪水中仰起脸来,看向那个在昏睡中依旧皱着眉头的男人,哽咽着道:

“我认了,我认了!”

她爬起来,两手爱怜地捧住他的脸:

“只要你好好活着,我都认了。就算上辈子你杀了我一千次一万次,我也喜欢你,要跟着你过日子,给你生儿育女。”

她俯首下去,娇嫩的唇轻轻碰上他苍白干裂的唇,给他带来一点湿润,喃喃地哭道:

“只要你好好活着,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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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样的悉心照料下,萧正峰的伤情总算是日渐好转了。

阿烟这几日埋首在照料萧正峰上,其他诸事儿也没操心,如今回过头来,这才知道,原来这一次不光是萧正峰受了重伤,就连孟聆凤也是受了伤,在家里养了些日子,如今才渐渐好转。

头几日的时候萧正峰昏睡的时候多,醒着的时候少。醒了就是喂药,喂各种吃食了,连个说话的时候都少。

有时候他醒了的时候,阿烟一勺一勺细心地喂他喝粥,他总是有些无神的眸子会射出柔和的光亮,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阿烟,不错眼地看。

阿烟抿唇,低头俯首帮他擦拭下唇角,却是不曾说话。

阿烟也会趁着他醒着的时候,把天佑和天泽抱过来给萧正峰看。

两个孩子如今都三个多月了,生得粉团儿一般,最可喜的是长得一模一样,穿着一个样式的小棉袄,都是一样黑亮的短发,用红头绳扎着两个朝天辫,谁都分不出哪个是哪个呢。

阿烟有时候自己也会混了,反倒是糯糯,总是能清楚地指出:“这是佑佑,这是泽泽!”

阿烟其实早就给他们暗暗做了记号的,这个时候往那个记号处一看,发现糯糯果然是猜得不错!

阿烟笑着对萧正峰道:“咱们糯糯实在是古怪精灵得很,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

萧正峰温柔的眸子凝着她,偶尔看看身旁两个肥嘟嘟的小家伙,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阿烟继续喂他喝药,笑着道:“不过有时候她也犯糊涂,到底是小孩子呢。分不清日子,只要不是今天的事儿,人家统统认为是昨天。动不动就是,昨天老祖宗如何,昨天我爹如何,昨天我娘如何。都一个月前的事儿了,但凡人家记得,那就是昨天。”

萧正峰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勉强动了动唇,用十分粗哑的声音低声道:

“像你。”

阿烟白他一眼:“少来,难不成说她精就是像你,说她傻的时候就像我了,哪里有你这样占便宜的!”

这边夫妻二人正说着话时,那边女大夫过来了。

这个女大夫姓柯,柯大夫双十年华,生得清秀可人,不过因幼时家贫,早早地被卖了,因缘际会走上了学医的这条路子,拜了名师。她能够在这个年纪入了太医院,虽说还是打些下手,可也十分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