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弘口吐莲花,倒要看看他又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于是一双凤目在父子两人身上来回游弋。
李治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绿,他感觉到了这臭小子要开始对自己动手了,前段时间就跟自己提及过改善饮食结构还是什么的,自己没在意,他也没坚持,原来是还没有详细的计划。
如今有了详细的计划后,看来是打算实施了,朝堂之上被他轻而易举的调解的有条不紊,三省六部、九寺五监的职能,在他监国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效率比以往高了很多。
但因为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发生,所以他这一套还有待考量。但他已经按耐不住要拿自己开刀了,这是又闲的没事儿干了。
李治打算以不变应万变,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倒要看看是你个小兔崽子能够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父皇您过目。”李弘把手里的宣纸恭敬的递给了李治。
李治看了看倒是也简单,几时起床、几时就寝,何时用膳,膳食该用什么。不过这起床之后运动是什么东西?锻炼身体吗?
“明日起,儿臣上完早朝后,便在皇宫后花园陪您一起运动,所有的运动科目呢,明日儿臣再根据您的身体情况做决定,暂时呢就是由简单的跑步跟几组简单的力量训练来作为所有训练科目,随着儿臣对您龙体的进一步了解,然后再看看是不是需要加练什么。”李弘笑容可掬,慈眉善目地说道。
李治哼了一声,扬着手里的宣纸不屑地说道:“你这上完早朝都几时了?总不能都午时了才过来吧,朕看还是算了,朕知道该如何做,用不着你来操心。”
这是推诿啊,赤裸裸的推诿啊,谁不知道他的龙爹李治喜欢睡懒觉,特别是不上朝的这段期间,简直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没关系,儿臣上朝有半个时辰也就完事儿了,如今朝堂被简化,三省六部的职能被无限发掘,儿臣有的是时间。从明日起,您每天不得少于一个时辰的锻炼,为了让您的身体安泰,儿臣还特意为您制作了一个更加精准的计时器,就怕日晷(gui)不准呢。”李弘有点儿皮笑肉不笑的感觉,给他龙爹一种笑里藏刀的危机。
武媚冷眼旁观旁观父子两人唇枪舌剑,倒要看看谁能把谁说动。
“你现在辰时开始朝会,难道半个时辰就能够散朝?”李治开始琢磨着,怎么能够不搭理这个小兔崽子,让他放弃早起的所谓锻炼身体。
从十岁那年在翠微宫与他母后遇刺以来,小兔崽子回到皇宫后,没过多久就开始了他那所谓的锻炼,甚至把祖逖的闻鸡起舞当成了东宫的口号,天天一大早就把东宫跟皇宫折腾的鸡飞狗跳、喧嚣不已,弄的跟长安城各坊的早市似的。
因为此事儿,那长长的马槊天天被他拖动着与青石板摩擦,发出令人牙碜的声音,气的武媚直哆嗦,不顾穿着睡衣就跑出去,打了小兔崽子好几次后,没效果!人家依然是我行我素。
最后实在没办法,他与皇后只好放弃了制止小兔崽子,只是把后宫大门开启的时间往后挪了一个时辰,然后每天就变成了后宫门口天天响起哼哈之声,到现在为止,他们也不知道小兔崽子当初是真为了锻炼,还是为了成心打扰他人清梦。
如今寒冬已至,自己本打算借着龙体有恙,准备来年开春后再主持朝政,大冷天的出被窝前往紫宸殿,想想都觉得冷。
所以连朝政都不想主持的皇帝,你还想打算让他早起去锻炼?就算是你李弘有心,他李治也不愿意起来!
“足够了,半个时辰完全够儿臣主持完朝政了,现在大唐四海生平,百姓安居乐业,没啥儿大事,既然父皇您同意了,那就辰时下一刻开始锻炼身体,儿臣陪您。”李弘嘿嘿笑着,他可不想自己一个人替他们操持着朝堂。
两条路,要么上朝,要么就锻炼,不能让你这个正宗的皇帝闲着,然后把太子推到紫宸殿往死里累。
李治皱着眉头,他知道小兔崽子是铁了心要拉上自己锻炼了,心里虽然知道这是为自己好,但是如此被绑架,非他所愿,自然还是不太乐意。
心里开始算计着时间,辰时下一刻,也就是半个时辰刚过,然后锻炼半个时辰,那就是到了巳时才能吃饭?而且宣纸上所写,自己的早膳简单的恐怕跟长安百姓差不多。
李弘老神在在,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其实父皇并不懒惰,反而是很勤政的一个皇帝,但是也是在上朝会的时候,如果没有朝会,父皇可是一个十足的嗜睡之人。
而这也是他为何经常犯眩晕症的缘故,操持朝堂过度、容易犯,不经常锻炼也容易犯。而这两样,正好,还都被他占了。
这个时代的计时按照一天十二个时辰来划分,一个时辰又分为八刻,细化为上四刻与下四刻,一刻分三分,共二十四分,对照二十四节气,一天九十六刻,正在与整除之列。
对于李弘来讲,朝会有三刻的时间就足够了,接下来用一刻的时间赶到父皇的寝殿,然后跟父皇一同在后花园跑步到巳时,然后洗澡、吃饭、回东宫,这样半天下来,自己就把一天的活都干了,还有半天可以跑到长安城玩玩儿。
看着李治被赶鸭子上架没了说辞,武媚却突然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东西计时比日晷还要精准?”
李弘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然后冲扬武招了招手,扬武会意,与连铁几人才一间屋子内,推出了一个小车样式的东西。
“嘿嘿,这是儿臣闲来无事琢磨出来的,打算以后放在朝堂上,给上朝会的官员规定禀奏的时间,以及整个朝会的时间。”
“为何不用漏刻?”武媚问道。
日晷没法儿放入朝堂计时,因此,每次朝会,都会有计时太监在外面看时间,在皇帝问起来时禀奏。
而漏刻因为过于难看,在李弘这几日上朝后,听着那水流声音老是容易走神,于是直接就把那由几个铜盆组成的漏刻给停了。
“漏刻用水,而且冬天水容易发生变化,极不稳定,所以儿臣觉得用这个比较妥当,而且放在朝堂上后,每个人抬头就能看见时间,岂不是更加便捷一些?”李弘起身走到扬武跟连铁推来的小车跟前,揭开了上面盖着的一块红布,露出了计时器的真容。
武媚跟李治同时皱起了眉头,眼前的事物看起来像是一个由好几个长着锯齿的轮子组成。
而李弘这是仿制了元朝时期詹希元所研制的五轮沙漏,流沙从漏斗形的沙池流到初轮边上的沙斗里,驱动初轮,从而带动各级机械齿轮旋转。
最后一级齿轮带动在水平面上旋转的中轮,中轮的轴心上有一根指针,指针则在一个有刻线的仪表圆盘上转动,以此显示刻着十二个时辰的时间,这种方法几乎与上一世的时钟的表面结构完全相同。
此外,让李弘不得不佩服大唐的能工巧匠的是,他们还巧妙地在中轮上添加了一个机械拨动装置,以提醒两个站在五轮沙漏上击鼓报时的小铜人。每到整点或一刻,两个小铜人便会提着鼓锤自行出来,击打旁边的小铜铃报告时刻,声音清脆悦耳,让人极为受用。
由于无水压限制,沙漏比漏刻能够更精确计算时间,达到了真正的计时功能,完全已经独立成为了一种机械性的计时时钟。
就在武媚跟李治刚要问话时,两人就看见那两个小铜人,在刻着时辰铜盘上的指针指向了酉时时,小铜人提着鼓锤缓缓的升了起来,然后动作略显僵硬的开始击打两侧的小铜铃。
顿时,耳边响起了清脆悦耳的金属声音,仿佛编钟被敲响一样,带着一丝丝的乐感开始回荡在客厅里。
“怎么样儿?不错吧,如果不喜欢这个音阶,可以把这个小铜铃摘下来换做其他的。”李弘自豪的看着呆若木鸡的龙爹跟龙妈,欣喜跟讨好的看着两人,万一给点儿啥赏赐呢。
自己可是好久都没有被龙爹跟龙妈赏赐了,自从有了李令月,自己兄弟几个总有一种是被他们捡来的感觉。
“就不能多放几个小铜铃?挨个敲响吗?那样岂不是比现在的音色更要好听一些?或者让这两个小铜人,各自敲响不同的音色,那样岂不是更好?”武媚很欣喜这样的计时器物。
不需要看漏刻似的那样专门去看,而是只要扫一眼那个光亮见人的铜盘,看那上面的指针指向刻着黑色的刻度,与红色的时辰字眼,便能够知晓时间。
确实是方便多了,而且如果制作的再精致一点儿,还能够当作一件装饰品放在房间内。
李弘听到武媚的话,本来想竖大拇指夸赞龙妈有创意,但又怕挨鸡毛掸子,只好把伸出去的手放到脑后装作挠头一样挠了挠,有些泄气地说道:“母后您说的还真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嗯,可以试试,不过这个也足够用了,以后再慢慢来研制。”
“三天的时间,给宫里送十具精致的过来,误了时间你自己拿着鸡毛掸子让蓬莱殿找本宫请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