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完电影到后来纷纷作别,慕夏心情都非常复杂。
林战以为他是当众被游弋捉弄出丑才黑的脸,自觉隔开两人,免得在大街上扬全武行。他神经紧绷了一路,直至慕夏朝他们挥挥手上了出租车,才长出一口气。
“怎么了林战?”游弋说,他对观察别人起落的情绪倒是很在行,“从刚才你就一直苦大仇深的,是电影不好看还是孟居然不好欺负?”
猝不及防被点名,孟居然听出他字里行间的鄙视,立刻奋起反抗:“喂!”
林战摇摇头,自嘲地笑一笑说:“我是怕你和慕夏打起来。慕夏看着挺随和的,但我总觉得他性格里……有比较尖锐的一面。”
游弋正埋头拆了一颗糖的玻璃包装纸,闻言把糖吃进嘴里,想了想,慢条斯理地说:“是有点儿,还好吧,我也不会莫名其妙跟他发生冲突。”
林战:“你跟许文科的冲突就莫名其妙的。”
游弋一巴掌拍向林战后脑勺,被眼尖的林檎拦下来,悻悻作罢,却仍在说:“那不是冲突,就一点小矛盾,你们少掺和——走了,明晚见。”
言毕他踢了脚街边的小石子,双手揣在兜里,留给其余三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原地不动的林檎拽了拽林战的衣角,忧心忡忡地说:“他越这样,我越觉得有问题。要不改天,你问问许文科去?”
林战双手投降状:“姑奶奶,饶了我吧,我才不去。”
林檎:“废物。”
他们三个多说了几句话后,林家兄妹要乘的公交靠站,与孟居然作别后,两人也走远了。公交行驶的路线笔直向前,林檎坐在靠窗的位置,贴着时间太久、被刮花了的玻璃,看见游弋埋头走路的身影渐渐地被吊出了视线。
东西向的街道,夕照时分格外壮丽。这天没有厚重云层,金红色的光从背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树的轮廓,喧闹的车辙,融合成了一幅优美的油画。
游弋拐过一个弯,人声与车的喇叭都离远了,他熟门熟路地绕过几条巷子,走进了一个看上去有点年头却装修整齐的居民区。
他掏出钥匙开了门,走到阳台拉开窗帘,捂着鼻子驱散家里一股长久没人居住的霉味。
装修风格简洁舒适的三居室,游弋走向挂在墙壁的日历,离约定好父母回来的日子还有两个星期,他叹了口气,把书包随便扔在地上。
换洗的衣服都丢在了学校,家里冷冷清清的。游弋从可乐罐子背后扒出啤酒,拔掉拉环后喝了两口,皱起眉毛,靠在流理台边缘,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啤酒罐随手放在流理台上,走了出去。
游弋叫了一份附近的炒饭外卖,开始慢慢收拾上周留的烂摊子——桌椅的灰尘要擦掉,沙发套先拆下来塞进洗衣机,扫地拖地,一堆琐碎都等着他。
等外卖送到,游弋盘腿坐在沙发与茶几中间的地毯上,找出一张《双塔奇兵》的碟片,塞进dvd机里津津有味地一边看一边吃。
这是他的周末:父母因为搞科研经常出差,在热带雨林一待就是小半年,他只能自己照顾好一个冷清清的家。
最后的夕照从窗外漏进来,小区里到处都是合家团聚的欢声笑语,和厨房传来的阵阵炒菜香味。游弋把吃剩的炒饭就着饭盒一起扔进垃圾桶,沉默地关掉电视。
他短暂地放空了一会儿,撑起身子,心不在焉地摸出作业。
练习册打开时掉出来张轻飘飘的纸片,游弋一愣,本能地抓住。下半部分被他揉皱了,展平后映入眼帘的是只憨态可掬的机器猫。
“傻逼吧……”他喃喃道。
但游弋自己都没意识到,看见那只机器猫时,从与同学作别到吃完饭为止,他终于变了表情,无所谓的,冷淡的神情消失了,转而浮现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理所当然地想到了慕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