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之后,他端着一碗面条出来,老道已经自觉的坐在了桌子前面的长凳上。
他看起来是真的饿了,筷子一入手,脑袋就再也没有抬起来。
趁着老道吃面的功夫,宋逢辰折身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一套新衣服以及一条崭新的毛巾。
他自顾自的安排:“我去给你烧洗澡水,这是换洗的衣服,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今天晚上你就住在这儿吧。”
老道握着筷子的手一停,也没抬头,只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
宋逢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宋逢辰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了老道的身影,隔壁房间的床铺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套衣服,正是他昨天晚上拿给老道的那一套。
宋逢辰摇了摇头,心下却是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
东县县城,国营饭店。
孟端友将手里的食盒递给铁窗那边的大师傅,“同志,要两勺瘦肉粥,一盒牛奶,三个烧饼,三个大肉包子。”
“好嘞。”大师傅利索的将孟端友要的东西一一用食盒装好,“一共一块四角一分钱,加一斤八两粮票。”
孟端友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零钱和粮票递过去,一边接过食盒。
大师傅点了点钞票,爽快的说道:“对头。”
孟端友这才拎着食盒,转身准备回家。
他想着,牛奶给小孙孙,再分他一个肉包子,赵处恭啃烧饼,正好。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右手边饭桌上正在奋斗一碗米线的老道。
他惊诧:“宣成子道友?”
老道一抬头:“孟道友?”
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儿?”
孟端友走过去,将手中的食盒放到饭桌上,然后坐在老道对面的位置上,只说道:“我现在就住在这附近。”
老道放下手中的筷子,疑问道:“你女儿的仇?”
孟端友轻舒一口气:“算是都报了吧。”
“恭喜!”老道由衷的祝贺。
“多谢!”孟端友笑了笑,而后问道:“不知道友到这儿来又是为了何事?”
老道眼眶一红,沉声道:“来给我儿金铭收尸。”
孟端友神情一肃,惊道:“贤侄他?”
老道一脸苦涩,他行事素来坦荡,倒也不在乎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只说道:“他仗着自己有点手段,做下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妄图蒙蔽天机,结果被人给收拾了。养不教父之过,也怪我,平日里对他宠溺过度,方才酿下了今日的苦果。”
孟端友眉头紧皱,他可是知道这么多年来,老道为了这个儿子究竟付出了多少心血,他也远没有老道这么豁达,当下语气不善:“谁干的?”
老道唉声叹气:“一个姓宋的小辈。”
“宋?”孟端友神情一震,几乎是脱口而出:“宋逢辰?”
老道抬头看他:“怎么,道友认识他?”
“有点渊源。”孟端友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心底不知道怎么的升起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眼珠子一转,问道:“道友见过他了?”
老道发现了他态度的转变,虽然不清楚他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点了点头:“见过了,人还不错。”
“可不是,他可是功德善人转世呢。”孟端友意味深长的说道。
在宋逢辰杀了他儿子的基础上,老道尚且能够这般评价他,可见老道对宋逢辰有多欣赏。
功德善人?
老道微微一怔。
孟端友却说起了几个月前他找赵老板寻仇的事情。
末了,他说道:“你猜当时宋逢辰是怎么说的?”
老道看着他。
孟端友学着宋逢辰的语气:“他说:当年他害你没了女儿,现在你要走他儿子,一报还一报,正好。”
“道友这是什么意思?”老道心头一跳。
孟端友半眯着眼睛,也不接话,转而说道:“既然道友都到这儿来了,不如去我家坐坐,正好见见我前不久刚刚认下的孙儿。”
说到孙儿这两个字时,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不了,就不麻烦了。”老道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好吧。”眼看着老道上了勾,孟端友心情越发舒畅,“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孙儿还等着我给他买早饭回去呢?”
说完,他拎起桌子上的食盒,背着手,也不管身后神游天外的老道,抬脚出了饭店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