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衡今天屡屡不在状态,蒋绎一问,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样轻而易举的原谅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但是谈衡心乱如麻,实在没心情编瞎话,最后只得拂袖而去。
蒋绎在他身后露出了一丝苦笑,说原谅说得那么快,其实果然还是没法不介怀的吧。对于伤害了谈衡,他实在是愧疚得无以复加,但是就事论事,他做下这件事,是永远都不后悔的。
而且,离结束还差得远呢。
谈衡那天晚上没回家,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凑合了一晚上。其实他干的事情非常有限,只不过一直没想好怎么面对蒋绎。他该怎么让自己看起来“原谅”得合情合理,符合逻辑呢?
说实话,如果不是理亏在先,就蒋绎办的这件事,他想做到以上还真是挺难的。
谈衡在公司待了两天,觉得终归不是办法,于是初八第一天正式上班,他决定晚上回家一趟。当晚谈衡依旧加班到很晚,到家的时候已经超过十二点了。家里非常安静,想必蒋绎是睡了。谈衡松了口气:至少今晚是不用担心了。
他打开玄关的灯,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把包挂好,开始脱外衣。刚解了两个扣子,谈衡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思考了几秒钟,霍然蹲下身,打开鞋柜门仔仔细细地翻找了一遍。
里面空了一大半,基本上只剩下他的鞋子了。
谈衡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似的,炸得他满眼白光。他也顾不得换衣服了,扣子解得七七八八的大衣往地上一甩,三步并两步就冲上了二楼。他们的卧室门开着,蒋绎果然不在。
衣柜里的衣服少了许多,剩下的除了他自己的,就是蒋绎不常穿的和不应季的衣服。再进浴室一看,蒋绎的剃须刀、电动牙刷和护肤品也都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两只二十八寸的大旅行箱。
谈衡狠狠摔上门,一阵风似的跑下楼。楼下客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是蒋绎最喜欢的一对瓷娃娃摆件没了:那是他们度蜜月的时候买的。谈衡浑身发抖,说不上是气愤、伤心、还是担忧,但是都比不上一件事来得令人恐慌:蒋绎可能不会回来了。
谈衡坐在沙发上,颤抖着手拨出去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嘟嘟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冷漠而孤独,大约六七声之后才被接起来。蒋绎熟悉的声音有些模糊:“喂,您好。”
他居然在睡觉!谈衡恶狠狠地想道,他竟然还有心情睡觉!
谈衡拼命压抑着怒火:“你去哪了?!”
电话那头一下子沉默了,再开口时,蒋绎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完全清醒了:“我搬走了。那天本来想跟你道个别的,可是我等了一夜,你都没有回来。”
蒋绎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可谈衡一下就炸了:“你他妈这是什么意思!”
谈衡经常骂人,但是从来没骂过蒋绎,这回可见是真气急了。蒋绎心里百味杂陈,语气却依旧理智而波澜不惊:“没什么意思……阿衡哥,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平静地继续跟你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先搬出来住一段时间。”
谈衡切齿道:“没想好?那你他妈怎么想好跟我出去度假的!”心里想的却是:我在知道我爸杀了你爸的时候也挺没脸见你的,可是不也挺过来了,不也没闹离家出走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下激荡的情绪:“你先回来。有问题解决问题,逃避算什么?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接你。”
蒋绎苦笑了一声:“谢谢你,阿衡哥,除了我爸,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就是你了,是我不好。别费心找我了,好好休息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谈衡听着耳边的忙音,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蒋绎离家出走的事令他极度不安,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蒋绎血流遍地的样子。尽管知道他的担心目前可能还不会发生,但是……但是谁又真能说的准呢?
于是回家还不到一个小时的谈衡,又连夜开着车满城找人去了。
蒋绎挂断电话,在黑暗里轻轻叹了口气,旁边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问道:“谁啊,大半夜的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