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西瓜你就被收买了,我们要一致对外。”
“对外,对外,你那片不吃就给我。”这小姑娘对吃的执念真是没话说,吃吧吃吧,我也不想吃,我怕吃了人家给的东西还惦记着人家的不好,会拉肚子。
晚上,我拉起要睡的妹妹,问她还有没有以前初中的毕业照。
“你找这个干嘛?”
“妹妹,你还记得李少清吗?”
“记得呀?他怎么了?”
我都不记得,妹妹却记得清清楚楚,那不是说明,当年也许没这个意思,但这个人给妹妹留下挺深的印象,现在两人一见面风一吹火星,火就能烧起来,“你倒是记性好。”
毕业相片带着陈年水渍的黄,上边人脸,下面人名,李少清站在倒数第二排的男生里,寸头,戴黑框眼镜,很平凡的人,世上和他一样的千千万,这种脸,很容易见到,也很容易忘掉,和今天见到的那个人有点像,但说不出的,就有些东西不一样,几年下来,夏天的蝉都死好几茬了,人总会变的。
相片敲开记忆的大门,我看见妹妹站在第叁排的边缘,别人都笑,她嘴角扯得很勉强,妹妹不会看镜头,有时候找不准,找到了就紧张的盯死看,她很少照相,我记得除去几张学校的毕业照,家里就没有她的相片,她手机里应该也没有,她不喜欢拍照。
母亲也一样,除了那张遗照,家里再没有她的影像,她和父亲的结婚照,年轻时候的一张都找不到,她青春鲜活的样子因为记忆模糊慢慢消失,我只记得她每个老去的瞬间。
相片里我在第一排紧挨着老师笑得和个傻子一样,大白牙都暴露出来直反光,好丑,没有我自己拍的好看,我手机里很多自拍,但是没有母亲和妹妹,我没能留住以前,那时候我目空一切。
我的眼睛明亮到湿润,想要死死记住妹妹的样子,“那时候原来你长这样呀。”我举起相片在妹妹脸上凑过来凑上去,一番比对,其实妹妹的样子和现在也差不多,就是,眼睛里的情愫变了些许。
“这个就是你的朋友吧?我好像有点印象了。”我看向一个皮肤黑黄的女生,她站在妹妹身边,她的眼里有很活泼的光。
“这个又是谁?”一排排或青涩或倔强的脸唯独有那么一个人不同,被签字笔涂黑了,我看向下面的名字,挺巧,这是我的那个狗屁初恋。
我和妹妹两个当时在一个班,一张毕业照二十块钱,要买,我嫌贵,母亲是个会持家的人,每一分钱都精打细算,家里的小日子过得不寒酸但也不算宽裕,看起来的体面下面总很单薄,我当时压岁钱都没能存下来,过完年,母亲就哭穷,只好把钱给她,现在想来那也是母亲压制我的一种手段,没钱就离不开她,二十我存下来给自己买了几双袜子,所以家里就一张照片,我记得不是我涂的,那就是妹妹。
“你为什么要把他涂掉?”我有点紧张的捏住相片。
“因为不想看见。”妹妹看我一眼,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
“为什么不想看见?”我一屁股坐上床,整张脸凑到她面前。
“因为讨厌。”
“为什么讨厌?”我拿指甲抠自己的手心,这个人早从我的记忆里抠了出去,现在我只想知道妹妹到底是怎么想的,探听她的底细。
“我怎么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忘记了。”妹妹躺下来作势要睡下,她拒绝我的问题,我想问出来点什么,一次次进攻反而断掉自己的后路,我把相片轻轻置于桌面,往事的尘埃已然被惊动无法轻易放下了,这次不用妹妹赶,我自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