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孟珠却一直都知道,孟老夫人其实疼孟珍更多些。

前世她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孟珍一落地就没了亲娘,连自己都觉得应当对姐姐更好些,自然不会去计较。

但如今面对孟老夫人时,难免有些不大自在。

也不知那时自己死后,孟珍要如何同家人交代,是如夏侯旸所说的,生安白造自己死于难产,还是另寻理由?

万氏自不必说,丈夫未出七七,唯一的女儿又没了,肯定十分难过。

孟老夫人呢?

祖母若是知道自己死亡的真相,是会护短偏颇孟珍,还是为自己伤心呢?

孟老夫人见小孙女今日呆呆的,并不想往常那样主动撒娇粘人,便握了孟珠的手,关心她伤势恢复的如何,腿骨断了再续,遇阴雨天气可会觉得酸疼,又笑说:“刚才听你姐姐念叨,最近你在书院里也用起功来,经常去向夫子请教学问?”

孟珠最近每每在燕驰飞处,总能碰到夏侯芊,自是什么也瞒不住人,索性敞开来,详详细细地讲给祖母听,如何上课不专心被发现,去燕驰飞出领罚,如何得知他棋艺超群,向他请教,却被要求从打杂磨墨开始磨练耐性,当然也不忘抱怨燕驰飞是如何严厉。

她存心讨巧,讲得十分生动,孟老夫人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评论道:“燕世子做得对,合该有人好好治一治你这个小丫头。”

孟珠不依,摇晃着祖母手臂撒娇:“祖母怎么能向着他呢,我才是你的乖孙女,祖母反倒把我说得好像混世魔王,没人管得了似的。”

孟老夫人笑着推她:“你是乖,但是从小也不甚上进,好在你会投胎,是个女儿家,又是咱们这等人家,一世不愁,若是生成个男儿,或是换了普通人家,那可不是坏了事。”说着翻起她手掌,查看她手心,“不是说挨了板子,肿得老高?我看如今细白嫩滑的,一点事儿也没有,想来还是教训得不够。”

一番话说得孟珍和万氏都掩嘴笑。

孟珠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背转身不说话。

孟老夫人又问万氏:“我老了,记性不好,那燕世子今年多大了,可娶亲没?”

万氏还在笑:“他去年得皇上钦点探花时,才满二十岁,如今过了一年,正是二十一岁,据我所知还没说亲。”

“那正好,干脆把阿宝许了给他,正好可以让他放开了管教,只管随便打就是。”

孟老夫人当然是说笑。奈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孟珍止了笑,垂下眼帘出神。孟珠却在想,前世明明是燕驰飞先提亲的,可不能真的让祖母这样把自己嫁出去,那也未免太过丢人。

陪孟老夫人说了一阵话,她便开始赶人:“如今春暖花开,你们两个小姑娘应当去玩,没的跟我这个老太婆闷在屋里做什么?要是想出门去郊外踏青,就让珽儿陪着,他今儿也休沐。”

孟珍最善解人意,开口帮哥哥推辞:“哥哥平时在御前当差,难得休息一日,肯定要多和同僚走动,人情做到足,将来于他升迁有益。我和阿宝就不麻烦他了。”

孟老太太并不赞同:“这两件事一点也不冲突,若他觉得同僚中当真有人家世品性出众,值得结交,索性邀约来给我们相看相看,正好挑两个出来给你们姐俩儿做夫婿,以婚姻结两家之好,这样的同盟岂不是更牢固。”

闺阁女儿听到这种话没有不害羞的,孟珍红了脸,嗔道:“祖母那许多日不在家中,我和妹妹好不想念,谁知道今日见了,祖母尽拿我们取笑,我们不要理你了。”

说完拉起孟珠,顺着孟老夫人先前的话告退离开。

出了垂花门,两人沿抄手游廊一路并肩同行。

孟珍问孟珠是否想出府游玩,见她摇头不语,虽有些诧异素来活泼的妹妹今日竟然转了性,但也不会勉强,只做不经意般提醒她:“祖母越来越风趣,妹妹年纪还小,千万别把玩笑话当真。”

孟珠故作不明,反问:“姐姐是说哪一句?祖母要帮我们相看吗?其实我们也差不多到了年纪,祖母虽不见得当真会相看哥哥的同袍,但这两年肯定要给我们挑选适合的人家。”

真是牛皮灯笼点不透,孟珠暗自叹气,挑明道:“咱们是亲姐妹,我便直说。相信你也看得出夏侯芊有意于燕夫子,我不过想劝你莫要与她争风。世间男子何其多,品貌才华皆出众的也不止他一人,你何必因此得罪了皇家人,万一连累了咱们家里,那可是因小失大。”

原本若不愿明着起争执,只管否认了对燕驰飞的心思就好,孟珠偏偏忍不住反唇相讥:“姐姐这番话,真的是发自内心为我好?还是受了郡主所托来做说客?”

☆、第7章 遇险

第七章:遇险

孟珍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孟珠从小对她虽不至于言听计从,但两人相处向来十分亲厚,万不会这般在言语上与自己针锋相对。

夏侯芊虽未明白对此事说过什么,但孟珍与她结交,本就并非单纯的性情相投,而是另有目的。

此时被孟珠一句话戳破了心思,难免恼羞成怒,气得跳脚:“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如此任性,若是将来因此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说完不再理她,径自带了丫鬟快步离开。

孟珠表面不说,但那番道理她自然明白。

可明明她与燕驰飞前世就是夫妻,夏侯芊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横插一脚,如今要她退让,如何能甘心?

若不让,真的会让孟珍说的那样,为家里招来祸事吗?

她虽恨孟珍,却并不迁怒家中其他人,就算最坏的情况,连大哥孟珽与祖母都和孟珍沆瀣一气,但爹爹和娘对她的疼爱总是不假,她当然不能恩将仇报。

何况,倾巢之下无完卵,如果家里出了事,她自己又怎会分毫不受牵连。

孟珠认为,重活一次,自然应是发挥先知的优势,活得比前世更好,绝不是仅仅是为了报复仇人,其他全然不管不顾,甚至玉石俱焚的。

她心思向来浅显,有心事想不开,面上便少了笑容,总是闷闷不乐的,连一旬只见她三次的燕驰飞都看出了端倪,忍不住出声询问。

燕驰飞的砚台早已换了新的,孟珠怕再闯祸,一点也不敢大意,连说话时都小心翼翼地提着一口气:“如果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原本是属于夫子你的,可另有一个人也喜欢,他身份比你高,权力比你大,说不定一句话能杀死你全家,他想要这样东西,你会愿意让给他吗?”

“什么东西能比性命重要?如果命都没了,要那东西又有何用?”

燕驰飞十分看得开,半点没有纠结。

孟珠依然不甘心,追问:“可我不愿意。如果,如果是个人呢?是夫子的心上人呢?”

燕驰飞猛地一惊:她有心上人了?何时的事?是何人?前世他可不知有这一节。

孟珠目光炯炯地望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燕驰飞压下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坦言道:“若是个人自然不同,那便要依从那位姑娘的想法,如果她选我,我便绝不会将她拱手相让,如果她选另一人,我也唯有祝福。”

孟珠“哦”了一声,半晌不再有动静,燕驰飞以为这事就算完了,却听孟珠轻声细气地问:“夫子,你的表妹那样多,你可有过亲上加亲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