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各自门口,谢煊挥挥手:“二哥,晚安。”
谢珺点头:“晚安。”微笑目送他进屋,自己才不紧不慢地推门而入。
采薇已经猜到谢司令叫谢煊去干什么,看到他进门,蓦地从沙发站起来,问道:“父亲要派你去安徽打仗?”
谢煊愣了下,笑道:“你怎么知道?”
采薇道:“猜的。”
谢煊走过来,点点她的额头:“你还挺会猜。”
采薇皱眉:“你怎么一点不紧张?”
谢煊好笑地看了看她,拉着她坐下来:“我本来就是当兵的,打仗是分内之事,有什么好紧张的?”
采薇道:“可父亲派去的五千先头部队全部覆灭,说明那个田越的军队,不是普通的散兵游将。”
谢煊点头:“田越以前是淮军的一个参将,带兵确实很有一套。”
采薇闻言,忧心忡忡看着她。
谢煊那双微微带着笑意的狭长黑眸对上她的眼睛,弯了弯唇道:“怎么?担心我?”
采薇确实是在担心他。从北京带回来的那张照片,让她深深感受到了一种无力的宿命感。虽然以前就知道这个男人会英年早逝,甚至决定嫁给他,很大的原因就是这个。但如今两人的关系,在悄然无息中改变,当现实再次提醒她时,她才发觉,自己已经不能接受这种注定的命运。
尤其是死亡也许已经注定,可是却不知何时会来临这件事,比起死亡本身,更让人觉得恐惧。姨婆说的是,谢煊未能活到二十八,那么就意味着,他的死亡,可能发生在二十八岁的任何一天。
她定定看着面前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忽然就如鲠在喉,眼眶酸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煊本来是带着玩笑的语气,想让她放松,可见她这副模样,也不禁怔了一怔,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散去,认真看向她:“怎么了?真的担心我?”
采薇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嗯,我担心你。”
谢煊轻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白皙的脸颊,道:“我是带兵的将领,又不用整天冲锋陷阵,没你想象的那么危险。而且田越虽然带兵不错,但他手下的兵都是近一年收编的平民和土匪,没有经过专业化的训练,不足为惧。”
采薇默了片刻,抓着他的手:“那你答应我,一定不能有事。”
谢煊点头:“嗯,我答应你。”说着又凑到她脸前,双眼灼灼看着她,低声道,“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谢煊勾唇,似笑非笑:“等我打赢了仗回来,咱们做真夫妻,可好?”
他本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嗤笑着啐他一声,哪知,她却定定地回望着的眼睛,默了片刻,轻轻点头:“好。”
谢煊愣了下,将手从她脸上拿开,愉悦地闷声笑开,连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
采薇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一拳砸在他坚硬的胸膛:“我刚刚乱说的。”
谢煊笑着看她:“反正我当真了,若是到时候你反悔,别怪我强行帮你履行承诺。”
采薇懒得理他,站起身蹭蹭往卧房里走,谢煊挑挑眉头,直接飞身越过沙发,从她身后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迅速低头在她唇上啄一口,大笑着往里走去。
将人丢在床上后,他又顺势覆上去,捉着她的手,不让她逃开,温热的嘴唇再次迅雷不及掩耳压下去。
采薇想挣扎,又觉得实在矫情,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承受了这个热烈的吻。
上次接吻还是在北京谢家的屋顶上,那晚她喝了酒,虽然并没有醉得人事不知,但酒精催发下的冲动,和现在这样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的亲吻,截然不同。
这热切的缠绵的唇齿交融,每一份每一毫都是那么清晰,让她无法忽视。虽然脑子仍旧因为这濡湿的吻,而有些混混沌沌,但这种混沌并不会让人失去意识,所以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这个男人身下,在他的气息中,一点一点眩晕和沉溺。
她也清楚地觉察到男人身体的变化。在这一刻,他们终究变成了最本能的男人和女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煊终于松开他,重重喘着气,翻到在她身侧。
采薇也总算是活过来,缓过劲儿后,下意识往他身下瞟了一眼。这眼神恰好落在谢煊眼中,他伸手将她的视线挡住,故意恶声恶气道:“看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这虚张声势,采薇自是不放在眼里,她嗤了一声,翻了个身,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谢煊平静了片刻,钻进她的被窝中。
采薇斜他一眼:“干吗抢我被子?”
谢煊笑说:“你的被子比较香。”
采薇无语地抽了下嘴角,伸手推他。
谢煊捉住她的手:“乖,别乱动,再乱动我真吃人了。”
采薇听他呼吸浓重,怕他真一个冲动干坏事,最终只能作罢。
*
也许是舟车劳顿多日,这晚采薇窝在谢煊的怀中,闻着他的气息,睡得意得深沉。隔日他什么时候出发去南京的,自己都不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个月来,两个人日日在一起的关系,谢煊这一走,她只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竟找不回从前他不在时的那种自在。
她知道某些东西,正在自己和谢煊之间滋生。她也无比明白,这种东西来的不合时宜,但她却无力阻止。
先前去北京的那一个月,工厂还算顺利,棉花的收购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几个仓库装了快一半。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采薇又让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这个时代信息滞后,安徽的战况传过来,至少要迟好几日。一个月后,采薇看到报纸,谢煊已经收复淮南,进入阜阳,报纸上对这位谢家三公子,不惜笔墨夸奖,说他是军事奇才,带兵进入安徽后,很快就让田越节节败退,形势几乎立刻扭转。
采薇悬了一个月的心,这才稍稍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