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的算。”李老太对儿孙的事都是以建议为主,若是他们有别的念头也不强求:“其实孩子跟着爹妈身边最好,就是你们得累点。”
明东笑着给李老太续了些烟叶子:“我们年轻累点不怕啥,奶和爹娘年纪都大了,该好好清闲清闲享享福才是。”
明东这番话说的李老太浑身舒畅,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有你们这句话就行了,趁着我们还能动,该帮衬还是得帮衬你们,这一代代的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再说了忙活了一辈子还真闲不住,一天没活干心里就空落落的。”
大孙子的工作有了着落,李老太也安了心,她回到屋里又把原话和王素芬说了一遍:“不管离家远近,这可是个稳定的好工作。”
王素芬一听说儿子居然能在大学里当教员,顿时喜不自禁:“东子脑瓜子就是好使,这是连大学生都能教了?”
婆媳两个讨论的眉飞色舞,蓁蓁听着却心里一沉,纵使对那十年没有太多的了解,她也知道那个期间老师的地位有多低,他们不但被称为“臭老九”,有的闹不好甚至还会挨批斗,很多下黑手举报的都是自己的学生。
蓁蓁胡思乱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试探着和李老太商议商议:“我觉得这份工作不好,不如叫哥推辞了算了,回家进水解厂多好。”
“小孩子不懂可别瞎说,国家分配的工作咋能随便就不干呢?”李老太揉了揉蓁蓁的脑袋:“你是不是舍不得你哥和嫂子?没事,他们放了假还回家呢。”
蓁蓁有些闷闷不乐地托着腮:“我就觉得听着这工作心里发慌。”
“可别瞎说。”李老太把蓁蓁搂在怀里,剥了松子喂她:“我瞅着你哥很喜欢这个工作,脸上喜滋滋的,你可别当着他面说这个扫兴话知道不。”
蓁蓁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也知道如果自己说不明白,明东肯定不会放弃大学教员这个工作。可是这事实在是没法往出说,家里人信不信是两说,弄不好还会惹出大麻烦。反正以明东的大学生身份,劳动改造是少不了的,干点活在这个年代也不算啥,只要不挨批斗啥都好说。
蓁蓁琢磨着家里大爷和明西都是军人,李木文还是有名的抗日英雄,李老太也打死过鬼子,有这层关系在,想必应该不会有人敢作践明东。
蓁蓁想了半天,决定自己先去安北走一遭,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心里好有个数。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粮食价格那里,我百度了半天也没查到白面和大米的价格,最后还是微信上问了我大爷,他居然不但能记住当时的粮食价格,还能精确到厘,顿时我就献出了我的膝盖,像我这脑子通常到晚上就记不住中午吃的啥了。
说起来当年我毕业到我大哥(肉包)的公司实习,当时我大爷都七十多了,还能给当地一个高三的学生补课化学,补了一年最后那个孩子考的很不错,还特意带了礼物到家里道谢,我真的是超级佩服我大爷。
(ps:要是我大哥看到我的文估计能掐死我哈哈哈)
第45章
安北是离着北岔一百多公里的小县城,这里东部有森林西部有十几个农场,而最大的安北农场就是专门负责改造资本阶级和知识分子的地方,蓁蓁四处转了一圈,只见这地方住处倒还干净,食堂里的粮食也不少,虽然不见细粮,但看着那一盆盆的饼子,应该不会饿肚子。
现在蓁蓁也做不了什么,便想着等明东到安北以后多关注他些,若是真遇到什么事,她分分钟就能赶到,到时候不用露面,单凭自己的异能就能干翻一帮人,总不能让自家大哥吃亏就是。
回到北岔,蓁蓁心里不免懊恼前世对这十年的事了解不多,只知道知识分子和地主阶级会不太好过,但到什么地步,各个地市的程度都是什么样,她对此一无所知。要怎么避免牵扯到阶级斗争里,保证一家人平平安安度过这十年时间,她心里更是没什么底。
一夜无眠,转眼到了天亮,李老太早早的醒来转头看着孙女睁着眼睛蔫蔫的样子就吓了一跳:“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蓁蓁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有些打不起精神:“就是想着大哥的工作心里有些犯嘀咕。奶,你说我哥他们那些同学毕业了都做啥工作啊?”
“我听你哥说他们这一批都是当教员,分到全省各地的农学院去,给人民公社培养农业技术人员,好指导农民种好地大丰收。”李老太把蓁蓁又按回了被窝里,自己披了件外套坐了起来。
蓁蓁听了有些闷闷不乐:“必须得去当教员吗?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李老太沉默了半晌,慢慢地摸起烟袋锅子往里面塞了些烟叶子,刚从笸箩里拿出洋火又想起蓁蓁不喜欢烟味,连忙把烟袋锅子又放回了炕上。
她咳嗽了两声轻轻说道:“你大哥上这么多年大学家里一分钱都没花,每月还能从学校领津贴领补助,国家又费钱又费力地培养出一个大学生,等分配工作的时候不是你想不干就不干的。”李老太穿上衣服下了炕,又回手给蓁蓁掖了掖被角:“别想东想西的了,赶紧闭眼睡一觉,我一会儿和你妈说,不让她叫你。”蓁蓁困的直答哈欠,见李明东分配这件事自己也无能为力,索性也不去再想,她答应了一声,很快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李老太是不是从蓁蓁的话里察觉到什么,等之后几天再提起明东毕业后的工作明显没了兴致,偶尔还会一个人坐在灶坑前看着燃烧的旺盛的红松发呆。
除了明东,明西上的大学是军校,如今是军人身份,似乎没什么可发愁的。明南学习成绩也还可以,之前家里也一直秉着能考大学就考大学的想法,让他用功努力。李老太自己琢磨两天突然改变了口风,让明南高中毕业就回家考水解厂。
明南本来就不是明东那种学霸,李老太说让他不考大学他也没什么异议,想着家里的人越来越多,而上班挣钱的只有李木武一个,他琢磨着可能家里实在开销太紧张了。因此明南连问都没有多问,便一口应承下来。
眼瞅着进了腊月,明西终于冒着大雪回到了家,王素芬看到黑瘦黑瘦的二儿子顿时眼泪都出来了。自打明西去上大学,总共才回来两次,却看着一次比一次黑,脸上的皮肤也不如以前那么细发。
李老太听见动静拿着鸡毛掸子从屋里冲着明西就来了,明西吓得恨不得退回外头去,靠着门腿就开始哆嗦:“奶,我这也没干啥呀,你干啥要打我呀?”
“打什么打?你好歹当兵了,能不能硬气点。”李老太被他气笑了,拿着鸡毛掸子把他身上腿上的雪都弹干净:“怎么也没穿靴子,这鞋踩了雪回来估计一会儿得湿,赶紧进去换裤子换鞋,今年你妈特意给你做了双新棉鞋,可厚实了呢。”
明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黑黝黝的脸庞有些发红:“我在学校里训练对打作战都很硬气,可一看到奶就硬气不起来。”
“你这是说你奶凶呗。”李老太被他逗笑了,明南赶紧上前接过明西的包,兄弟俩说着话往西屋去了。
明西一回来,家里的气氛明显的活跃了许多,李老太给明西倒了一缸子蜂蜜水递给他,拿烟袋锅子敲了敲明南:“去鸡窝里抓只鸡杀了,咱吃小鸡炖蘑菇。”
明北瞅着在屋里昂着脑袋四处逛悠的红烧鸡块,一脸坏笑地说:“还出去抓啥鸡啊,这不有一只嘛。”
红烧鸡块身子一僵,漫不经心地转了个方向,走了两步见没人拦它,忽扇着翅膀一溜烟的跑回了东屋,明北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明西在旁边看的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些年是不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我看你的脑子比红烧鸡块也聪明不了多少。”
明北嘿嘿一笑,见明南披了衣服要出去,立马也穿了衣服跟着往外跑:“我跟你一起,鸡窝里有只阉了的公鸡,长的老大了。”
溜进东屋的红烧鸡块正鬼鬼祟祟的伸个脑袋往外瞅呢,一不留神和跑出来的明北对视了一眼,顿时吓的趴地上。李明中在旁边瞅了瞅明北,转头叼着红烧鸡块把它扔窝里,又默默地用头拱着把门关上,挡住了明北的视线。
蓁蓁正坐炕上看书呢,见红烧鸡块浑身哆嗦的怂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丢了几粒剥好的瓜子给它,蓁蓁说:“你又没阉过,怕什么?”
红烧鸡块钻进鸡窝里只露了一个脑袋出来,黄豆大眼睛对此居然有些自得:“我没被阉就是因为我机灵,每年阉鸡的时候我都躲的老快了。”
蓁蓁被它逗的直乐,自打那年养鸡养猪以后,李老太明年开年都抓一只猪崽孵一些小鸡,那些鸡都吃了几茬了,唯一一直留着的就剩那只红烧鸡块了。李老太见蓁蓁喜欢它,又时常给它絮絮叨叨的说话,只当这个鸡有灵气,便消了炖它吃肉的打算,甚至如今天寒地动的时候还在屋里给它弄了个小窝,就在李明中的垫子旁边。
不得不说李明中和红烧鸡块被蓁蓁训练的很好,一个冬天在屋里,一鸡一狗相处的很融洽不说,配合的也十分默契。每天李明中定点的推开门带着红烧鸡块出去解决生理问题,等完事回来的时候李明中也不用旁人开门,自己搭着门站起来就能开门。
王素芬爱干净,本来听说要把红烧鸡块养屋里还不是很乐意,怕弄脏了屋里捂住味道,可这几个月一瞧,干干净净的不说,从来在屋里也不乱叫,格外让人省心,每天也主动拿些高粱米喂它。
冬天雪大蓁蓁不怎么出门,有这一狗一鸡陪着蓁蓁也解了不少寂寞。
杀了鸡,放上发好的榛蘑炖了一个小时,满屋子的肉香,李明中馋的时不时去灶房那瞅一眼,回来和蓁蓁商议:“鸡脑袋没人爱吃,给我得了。”
红烧鸡块站在鸡窝上头直啄李明中脑袋:“你有没有点心,当着我面就说吃鸡脑袋,它的脑袋有我脑袋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