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修算算时间,若是此行成效,必定能提前一个多月归家。
很快便到腊月,这个春节裴玉娇是一个人过得,幸好娘家人怕她冷清,用过年夜饭,裴臻,裴应鸿夫妇俩,还有裴玉英一家三口都来了,陪她到得子时放了炮仗才回去,可她心里还是惦记司徒修,只可惜路途遥远,前不久有消息说,已围住鹤城,再后来便没有捷报了,大约也因为雪天,路不好走,送信的路上耽搁。可眼瞅着肚子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不安。
到得一月,隐隐有春天的气息,裴玉娇晚上靠在床头给熙儿念故事听,把他哄得去睡了,她自己也困乏,丁香伺候她脱下衣服,给她掖好被角才睡在外头值夜。结果刚刚躺下没多久,便听见推门的声音,睁开眼睛原是司徒修回来了,她差些叫起来。
司徒修伸出手指摇了摇,她忙咽下去,轻声道:“王爷,娘娘刚睡,娘娘可盼着您呢,您瞧瞧,墙上都贴了两张消寒图了。”
借着月光,他看到那两张图,一张的花瓣画满了,还有一张画了十片,他笑起来,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图,可以想象,她调了颜色,专心致志画画的模样,定是心中满溢了情谊。
他走到床边,她果然正睡着。
圆圆的小脸白里透着红,像刚刚要熟的水蜜桃,他低头在上面亲了亲,淡淡的香气,滑如凝滞,可她丝毫反应都没有,睡得很沉,他又亲亲她的嘴唇,在她耳边道:“娇娇。”
声音低低的,又带着缠绵落入耳朵,裴玉娇眉心动了动,好像原本昏迷的美人儿一下被人唤醒似的,忽地将眼睛睁开来。
朦胧中,看到一张英俊的脸,蒙着风霜,比那人黑了些,可眉眼还是那眉眼,她啊的一声要爬起来,可肚子太大,竟是差点滚下来,司徒修忙扶住她:“着急什么,还怕我不见了?”
“就怕你不见了。”她搂住他脖子,贪恋的闻着他的气息。
“本王赶路,骑得一身汗,好闻吗?”他调笑。
“不好闻,臭男人。”她嗔着,手却搂得更紧了,把脸在他脸上蹭来蹭去,“我这不是在做梦罢?现在可是晚上呢,你晚上回来的?”她看向窗子,外面是浓重的夜色。
“才到家,大军还在后面呢,只可惜还是没赶在春节前到。”他手在她后背抚摸着,慢慢的又挪到前面,从上到下,每处都不放过。
果然不是做梦,看这动作都一样,裴玉娇嘻嘻笑,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只要你回来就好了,错没错过春节没关系,回来就行,熙儿也成天问你呢,我说爹爹去打红毛军了,他以为红毛军是大公鸡呢,那大公鸡就长着红毛的。”
司徒修噗嗤笑起来:“你就不会说大公鸡还长绿毛的?红毛军是什么,你到底知道不?”
裴玉娇摇摇头,半响道:“反正是坏人。”
他又笑起来:“也是。”
两人腻在一起说个没完,眼看夜深了,司徒修道:“我还得去洗个澡,你先睡着。”
“我睡不着。”她抱住他胳膊,“你别走,就陪我躺着。”
她看到他精神亢奋,可怀着孩子怎么能熬夜?司徒修瞅见床头正好有书,捡起来一看,是《幼学琼林》,像熙儿那么大还听不明白吧,他念道:“取善辅仁,皆资朋友;往来交际,迭为主宾。尔我同心,曰金兰;朋友相资,曰丽泽。”
他声音低下来的时候很醇厚,裴玉娇安静下来听着,起先觉得悦耳,谁料越听眼皮越沉,慢慢就睡着了。
司徒修拍拍她的脸,暗道果然不是个好学的孩子!
他从她身下抽出胳膊,起身去洗澡了。?
☆、第151章
? 第二日,司徒修早早便去了宫里,从外夷红毛军手里夺回鹤城,立下头等大功,司徒恒成亲自迎到殿门口,看着丹墀上站着的小儿子,依稀似看见年轻时的自己,神采飞扬,英姿勃发。
不知不觉,他已长成伟岸的男人了,与他几位哥哥不相上下,司徒恒成笑道:“陈将军都不曾夺得的鹤城,你如此神速,难怪今日早朝上,百官无不称赞。”
说来也惭愧,因前世的关系,未卜先知,才能有这等本事,司徒修忙道:“儿臣是运气好,红毛军有援兵从西方来,被逮个正着,那是瞎猫撞见死老鼠,援军缴械,红毛军没了战意,这才开城投降。”
听儿子谦虚,并不骄傲自大,司徒恒成颇是高兴,拍拍他肩膀道:“实战经验你是还浅着,多与你岳父学学!”
司徒修成连声称是。
后面还站着几位王爷,司徒裕道:“七弟此番真是辛苦了,星夜回城,倒是比大军快了一整天,可是惦念弟妹?”他知晓那二人的黏糊,语气有些揶揄,“说来,打那么快,定是还有弟妹的功劳的。”
司徒熠也打趣:“娘子常去看七弟妹的,好着呢,你倒是担忧什么?”
司徒修也不否认,笑一笑道:“熙儿还小,娘子又是双身子,怕她担心我安危。”说着瞧一眼司徒璟,“五哥,多日不见了。”
他去鹤城时,司徒璟还不曾回来,再相见,心头滋味复杂。
司徒璟道:“晚上请你喝酒。”
多余的话并没有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因争下军功,午时司徒恒成在宫中设宴款待司徒修,韦氏与一众王爷相陪,并两位公主也来恭贺,眼见这位楚王抢尽风头,常宁公主想起自家大哥司徒渊,不免黯然,私底下与韦氏说话,问起司徒渊为何还不曾回来。
说是说治水,却也去了几个月,连春节都不曾见人影。
韦氏知道司徒渊期间写过信与司徒恒成,倒并不担忧,微微笑着道:“他难得愿意去做这些事,自然是要做成才回来的。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如今这短短时间算什么?”
只要立下功劳,他渐渐又能重得人心,韦氏对此很有期待。
常宁公主皱眉道:“难道在外十年八年呢?小心被人抢了先机!”她生性冲动,没有多少耐心,“娘今儿可瞧见父皇了?对七皇兄很是看重,见他打了胜仗,还予他调兵遣将的权利呢,外面臣子又正在闹着要立太子,难道这不是预兆?”
韦氏怔了怔,思忖片刻道:“不会的,你莫胡思乱想。”
那七年,司徒恒成一直都未曾立太子,如今司徒渊昭雪,他又岂会那么干脆?韦氏不相信司徒恒成会那么快做决定,他这样对得起大儿子吗?
见母亲不信,常宁公主也不好再说,气咻咻的走了。
司徒恒成与儿子们喝过庆功宴,单独留下司徒修在书房,问了些在鹤城的详细情况,他说起柳安才。原来这段时间锦衣卫已经暗地里粗略查过,柳安才委实罪行累累,光是利用职权把军队棉衣交予安庆侯,拿将士们的命去赚那龌蹉钱,就是一桩掉脑袋的事情。
只司徒修不明白,他为何要与自己说?
上辈子并不曾有,柳安才虽然犯了事儿,却是刑部尚书吴大人接手的。
他皱眉道:“没料到柳大人竟是这等狼心狗肺之徒,真是白白浪费了一腔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