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听到一半,陈旭就知道了王延的用意。
王延虽是寥寥数语,却先点出了与陈旭故人的身份,不知不觉间,就在郡中官吏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不仅如此,他还道出了波才大破官兵之事,使得守城官兵心怀畏惧,士气大降。
最后更是以退为进,以撤兵为由,再次离间陈旭与官兵的关系。
哪怕郡中有人看破王延计策,但是王延所言之事,城上守城士卒皆知,肯定有很多人心怀疑虑。
如此一来,将兵离心,黄巾军就会有可趁之机,当真是好算计。
陈旭看着转身离开的王延,拿起那张两石强弓,犹豫了半晌,终究又将弓箭放下。
如今形势,最好的破局方法,就是一箭射死王延。
这样虽说卜己会恼羞成怒,下令攻城,但是却会消除陈旭与其他人之间的芥蒂。
心中挣扎良久,陈旭并没有如此做。
王延能够孤身一人,于城下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管是其胆色,还是才智,都令人敬佩。
虽然不知道历史上为何没有关于此人的记载,但哪怕身处对立方,陈旭也不愿这样一个人才就此死去。
陈静见到陈旭并未射死王延,顿时满头大汗,他素来精于算计,如何不知道其中猫腻?
环顾四周,见到郡中官吏与守城士卒脸上的怀疑之色,陈静心中暗道不好。
“哼!使用如此浅显的离间之计,贼人欺我濮阳无人耶?”
桥宇与陈旭相处如此之久,自然不会相信陈旭会与黄巾军勾结,见众人脸上都露出疑色,就开始给陈旭解围。
桥瑁亦是哈哈大笑,谓众人言:“贼人虽然有些手段,却不知文昭与我桥家何等关系,如今千般算计,却是无用矣!”
郡中官吏之中,亦不乏聪明人物,王延的离间计也太过明显,他们虽说开始有些许疑虑,但毕竟陈旭与桥氏关系匪浅,也无人明说。
桥氏父子出言之后,他们才想起陈旭既然师从桥玄,又怎会背叛桥氏,投奔黄巾?如此一来,众人自然也都放下心来。
陈旭见桥宇、桥瑁如此维护自己,心中感激,当下大声说道:“黄巾贼寇,犯上作乱,早晚必被官兵所擒。”
“某先受桥氏大恩,后又蒙郡中诸公赏识,委以重任。旭心中惶恐,每日认真训练士卒,并不敢怠慢。如今贼人来犯,某定当誓死守城,死战黄巾!”
陈旭说话斩钉截铁,守城士卒闻言,心中再无疑虑。
……
黄巾军果真没有攻城,一万余人缓缓退去。陈旭吩咐士卒把守四门以后,来到郡守府。
陈旭刚一进门,就对郡中官吏施了一礼,而后说道:“诸公明鉴,还请允我今夜劫营,破贼必在今日。”
郡中官吏皆是大吃一惊,桥瑁不悦地问道:“文昭昨日还言,当死守城池,不可出城与敌交战,今日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桥瑁还以为陈旭被王延算计,心有不满,就想要出兵报复。
他虽然不通兵事,却也知‘将不能因怒兴兵’,所以语气自然不太好。
桥宇也是出言:“大郎休要中那贼人奸计。”
看了众人脸色,陈旭洒然一笑,整理了一下思维,朗声说道:“诸位放心,我并没有失了分寸。”
“战争之道,千变万化,此一时,彼一时也。”
“昨日贼军未至,郡中若出兵击贼,士卒定然不愿。然今日贼兵来犯,濮阳存亡与军中士卒休戚相关,两军交锋,士卒必然用命。”
“某今日观之,贼兵虽然精锐,卜己却非领军之才。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卜己统帅黄巾军,某何惧之有?”
陈旭说道这里,满脸傲然。
郡中众人,却是一脸不解,仅仅见过一面,他们却是不知,陈旭从哪里看出卜己非领军之才。
国相遂问道:“文昭何以看出卜己此人,并非领军之才?”
“如今将至午时,黄巾军奔袭半日,卜己不顾士卒疲劳,不曾埋锅造饭,就敢进犯濮阳。以疲惫之师攻城,此乃兵家大忌,可见此人不通兵事。”
“王延素有谋略,熟读兵书,不会不知这些,卜己来犯之前王延必曾相劝,然卜己却不纳忠言,仍然领兵前来,可见此人刚愎自用。”
“兵临城下,未曾交战便擅自退兵,军令反复无常,贼军必定士气大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