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位岳父倒也不是蠢人,知道在合适的时机为老秦造势,你派去义渠的密探可以因此增加一倍了。”
嬴渠梁微微一笑,亲家归亲家,该提防还是要提防的,他可不会因为娶了卜戎异就对义渠完全放心;这位老泰山表现的越是恭敬配合,那就越要严密防备。就算对老秦国的臣子也是一般,越是直口进言的臣子,越可以放心,那些口中抹了蜜糖的则要小心防备。
“诺,孟家那边是否也要增派密探?如今孟家对白左更的感激还要超过了君上,臣下担心......”
景监是老秦臣子中唯一没有自身立场的,他永远只会站在嬴渠梁一边。嬴渠梁要主持变法,他就尽心帮助卫鞅,嬴渠梁若有一天要改回祖宗旧制,他第一个就会将卫鞅严密监视起来,必要时砍下这位左庶长的脑袋都不会眨下眼睛。
对孟家他也虽然也有同情,可孟家若对老秦有些许不忠,他也会毫不犹豫取回孟成功的脑袋;白栋是他的兄弟,可如果白栋的力量足以威胁到老秦,他也会果断对付白栋,身为嬴渠梁最忠诚的臣子和好基友,这就是他的本份。
白栋当日宁愿与杜挚这种小人合作,却不去找白崇和景监,就是因为小人可以利诱,而像白崇和景监这种忠心国家的‘君子’却是无法利诱的,用起来远不如小人得力。
“寡人说过,就算在寡人面前,你也应该称呼老四为兄弟......”
嬴渠梁看了景监一眼道:“老四有天人手段,是寡人唯一无法看透的人,若说为钱,他已经是老秦最富有的人了,若说为权,他却只肯领一个左更虚衔,坚持要继续做他的‘客卿’,如此心性,本来最为可怕,可我却愿意相信他。”
“白兄弟是个好人、也是臣下的好兄弟,可臣下也是无法看透他,总感觉他其实非常可怕,虽然手中没有兵权,在老秦的影响力却已直追君上。臣下不明白君上为何会对他如此放心,不过君上既然这样说,那就一定是有道理的......”
景监微微叹息,他与白栋交好,心里也认同这位兄弟,可身为秦国第一特务头子,特殊的职业身份又让他不得不时刻怀疑甚至是监视白栋;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痛苦,真心不想如此对待自己的好兄弟,却偏偏又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监啊......你的苦心寡人自然明白,不过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从老四身上看到的是神鬼一般的手段和莫测心思,寡人却看到了他的超然之姿......”
嬴渠梁示意景监与自己并肩而坐,握住他一只晶莹如玉美如处子的手,轻轻摩拭了几下:“一个人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却不会迷失、拥有震惊国中的功劳却不会贪婪权位、拥有传播天下的名声却不骄傲、拥有国君的宠信却不胡作非为......建书院、荐卫鞅、救孟家、开新疆,白家的生意已经做到天下,他却不独享丰利,而是分润给各国商行,费尽心思推行法令,得益最大的却是国家......像这样的人如果说有野心,他的野心也不在老秦一国一地,更非为君主权位。公父在弥留之际曾经对我说过,老四的心志高远,当真像极了那位隐居在清溪的鬼谷子,不出天下,天下却因其而变。他的心志虽非你我所能看破,但也绝对威胁不到寡人。”
“君上对白兄弟的评价如此之高?那他的志向究竟是什么?”
“寡人也说不太清楚,只感觉我这位四弟所思所想与凡人不同,有时真有一种神仙中人的清远高洁。就好像你见到一位仙人,能够猜出仙人在追求什么麽?若说他的心中也有个天下,这个天下与寡人的一定不同......这虽是一种感觉,却是极为真切的。”
嬴渠梁笑道:“所以寡人第一放心的是你和范伯,第二就是这位四弟,至于上大夫和卫鞅他们,还要放在第三的位置。秦国有白子,当真是秦国之幸,你我君臣还有何可担心的呢?”
“可在霹雳包一事上,他还是对君上多有隐瞒,当日袭杀邓陵子,可不是什么‘掌心雷’的道家绝学......”
“这不算什么,这次从西域回来,他自然会对寡人有所交代。寡人也隐隐能够猜到他的心意,霹雳包此物确是有伤天和,未必与国有利。我老秦要真正横绝于世,最终靠得还是国富民强,难道靠一些强械利器就能成为天下第一麽?不过此物在关键时刻还是有用的,老秦还是要得到制造方法才成;寡人已下令封锁消息,只说那日会战狼群,正逢草原降下雷火,我军又以油火弹破敌,随去西域的士兵也不得提及霹雳包一事,否则夷平三族,绝不姑息!”
“君上明鉴,臣下也会秘令手下抓捕近日潜入我国的各国细作,只要得不到确切信息,山东各国也万万想不到世上会有霹雳包这等利器。”
“非常好,不过现在不用急着离开,先陪寡人喝碗汤罢......”
嬴渠梁拍拍景监的手背,动作轻柔无比。景监抬头看了看这位老秦第一人,白皙的双颊上竟是泛起了两团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