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站在对山下,站在一片荒凉的草野中,穿着古人的衣服正越走越远。张灯知道自己追不上他了,只好拉开了嗓子拼命喊他。
他好怕对方走远,好像走远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就像是会消失在记忆中一样,所以他拼命喊拼命喊,喊到嗓子里都有了甜腥味,他还在喊。
刘白头上的官帽顿了顿,他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虚虚回了回头。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便又转头过去,往前走了。
张灯只得开始奔跑,往山下奔跑。
他不知为什么要跑,只是觉得再不跑,这辈子都会见不到对方。他觉得山路漫长,周围古树盘根错节,竟然是生出了一个巨大的隧道,他往里面跑着,往光亮处跑着。
可能这辈子也见不到对方了,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对方了。
好像曾经和他有过什么,几多遗憾,几多欢欣,让他不愿意轻易放手。
这隧道里飘起了一阵清风,随后地上的枯叶都飘了起来。
吹着吹着,一张巨大的芭蕉叶就拍到了张灯脸上。
“啪!”
周悠的巴掌落在了张灯脸上。
“起来了!再不起就吃不到早茶了!”
周悠拔掉了张灯耳朵里的塞子,拉着他的耳垂大喊。躺在床上的张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整个人一脸“我是不是刚才被凌.辱了”的表情,呈大字状躺在床上。
“还躺着呢?快点起来洗漱!”周悠的手上还包着绷带,但她完全不像昨晚那样萎靡了,好像伤口对她而言只是个小小的咬伤一样。
哦,的确也只是个小小的咬伤。
张灯快速起床换衣,刷牙洗脸胡乱剃胡子,准备好之后就下了楼。
黄云飞一身跑江湖的短袖唐装,露出了两截比周悠还干瘪的胳膊。周悠穿着自己最喜欢的汉服小短裙,头上还是个道士髻,后头一排齐整的秀发散在肩头。
张灯捋了捋脑门上还翘着的呆毛,跟着两人钻进了叫来的出租车。
黄云飞家在油尖旺区,他用粤语给前座司机说了个地名,对方连连点头,看来还是个老牌的茶楼。
这才只有七点不到,张灯看了看手表,不由得朝天上白日翻了个白眼。周悠和前座的师父一人用普通话,一人用粤语聊得正欢,他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坐在一边吹风看街景。
这师徒俩简直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目中无人的个性那是一顶一地像,叽叽喳喳了一路,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莲香楼是香港的老牌早茶店之一,市井气冲天,到处都是人,老人年轻人小孩儿中年人,边上还有不少等座的,眼睛全盯着厨房门口。
黄云飞像是到了自己的主场,老油条一般挤进了人堆,和三两个阿姨阿叔打了招呼,快速找到了座位坐下,并叫了壶茶。
周悠从善如流,拉着张灯坐在他身边。这是张大桌子,对面还坐着三两外国小年轻,正拿着点餐卡和手机查中文,大概是看不懂菜单的。
“这里的服务员都是阿姨阿叔,不大会搭理第一次来的食客的,要什么你们自己挑,过会儿餐车出来了就去抢。”黄云飞给两人都倒上了茶水,自己拿着点餐卡吊儿郎当地圈圈点点,仿佛在批改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