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沉默了半晌,眸中悔痛之色却半分未减,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顶,“寒儿,你才十六岁,今后的路还很长。你本是天纵奇才,又是宗室之后,将来必有一番大业可为。你……难道便甘心如此吗?”
闵韶眸色倏地变了变,仿佛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
他还记得当初他承认了有心悦之人时,太玄老祖是作何反应。
那天他的师尊勃然大怒,与往日的恬静闲散简直判若两人,身边的桌案被砰地拍碎,脸上半是难以置信的愤怒,又半是恨铁不成钢。
怫然看了他半晌,最终只咬牙恨恨挤出了一句话:
“杀了他。”
“……”
“杀了他,以证道心。”
“寒儿,事已至此,你已经无路可退了。若想解脱,就只能顺其道而为之,如若不然,你难道甘心为儿女私情所困,此生此世都受反噬之苦吗?!”
当年那些话仍清晰的刻在他脑海里,闵韶闭了闭眸。原本在那之前,太玄老祖还并不知他是因何修不成无情道的,可眼下是在幻境里,面前的种种过往都是他的心障。
闵韶心中微恸,果然便听见面前的太玄老祖沉声开口道:“道不可违,但人心易改,你且将那人的姓名告诉为师,无论何人,为师都会帮你将这心病拔去。寒儿,为师不忍看你如此,你还这般年轻,情根尚可除尽……”
“师尊。”
闵韶打断他,微睁开眼眸,胸腔的痛楚已经近乎平息了,他眸底将悲色掩藏得极深,只平静的低声道:“除不尽了……”
太玄老祖略微一怔,眸中审视的盯着他,“什么?”
“除不尽了。”闵韶嗓音低哑的重复了一遍。
他喉结动了动,眼眸中深邃如潭,似是在回想着什么,声音极轻的道:“师尊,我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孩子了,上一世他死的时候,我刚好二十六岁。整整十年了……”
他眸中微动,“十年之中,我与他所见之面……可有十次吗?”
“上一世我始终躲他,是为了我自己,亦是为了他好……可那么多年过去,我到底还是没放下。”
他眸中的猩红仍有残存,眉间的墨色道印无时无刻不在警醒着他。他眸色暗了暗,声音沉冷:“师尊,无情道的反噬,徒儿早已不想解了,就算杀了他也毫无意义。我是个半残之人,本就配不上他,更不求别的,只要这世能护他周全……便够了。”
如今的一切,本就是他自作自受选择的路,辗转两世过来,无论如何都已经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