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5章 撕逼!(1)(2 / 2)

“推之今世,则曰:人之仁,谓之四民皆爱也,士农工商,皆汉臣民,皆陛下臂膀,皆诸夏同胞,推仁及爱,至于百工……”

听到这里,刘彻才将眉头稍稍舒展开来。

“看样子,思孟学派在如今,也有发展了……”刘彻在心里想着。

不过,这也正常。

如今诸子百家,都面临着同样一个问题:不管他们喜欢,还是讨厌,商人的数量以及工商业的从业者,都在增加。

群体的规模,不再局限于某地,也不再是少数派中的少数派。

而且,富裕起来的工商业,开始涉足政治,插手学术思想。

没有人避免,也无人能幸免。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况且,作为一个新兴学派,思孟学派面临着公羊、谷梁的强大势力,还处在与重民学派的竞争中。

假如,他不能找到一个新的支持他的集团的话。

那它怎么生存,怎么发展壮大呢?

事实是:除了新兴的工商业者外,其他的群体都已经早有了支持者和基本盘了。

就像米帝的驴象两党一般。

新人想要挖墙脚,何其难也!

所以,杂家远走安东,思孟和重民,涉足工商业,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这是一个重要的进步。

这意味着,学术界终于不得不正视工商业的发展以及其带来的问题。

并且去思考在这样一个局势下,如何继续平衡社会各阶级的利益。

正视问题,总比回避问题,却在私底下大肆中饱私囊,充当白手套要强!

而且,思孟学派谈这个问题,比其他人,都更有优势。

原因很简单,仁义爱人是思孟学派的核心论述。

且,思孟学派讲究‘浩然正气’。

正人君子,肯定不会被商人操纵和控制。

至少,在面临外人攻仵时,他们完全可以大义凛然的回击,并且反问对方:“若吾辈尚且不能谈论工商之事,谁能谈论?”

当然了……

林荀的这篇演讲稿,肯定是有人帮忙拟定过了。

刘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颜异。

不过可惜,中间,这位林荀似乎自作主张,掺杂了私货。

导致本来极为优秀的一次演说和游说,最终毁于一旦!

刘彻低头看了看在自己身侧矗立的颜异,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出什么。

然后他就呵呵一笑。

颜异自从上次在茂陵吃了瘪后,最近变得踏实和诚恳了许多。

刘彻知道,他正在反思和反省自身。

这很好!

关键是,他能否战胜自己的缺点和不足?

假如能,那么,未来,三公或许悬。

但九卿跑不了。

倘若不能,那颜异这辈子,也就是一个尚书令的副手身份了。

林荀在台上继续说着思孟学派的主张和他们如今主张的秩序。

但他的胆子有些小,对工商业的问题是浅尝辄止。

在谈了一会后,就转而转移到了心性和道德方面。

无非就是孟子那一套的仁义观。

刘彻却是开始看起了之后将要上台的两位巨头的资料。

在林荀之后,是重民学派的杨晖。

杨晖这个人很有意思,他原先是谷梁派的巨头,在元德二年,忽然带着门徒子弟,加入重民学派。

在重民学派原有的思想基础上,他结合了谷梁学派的主张和理论,衍生出了许多奇谈怪论。

绣衣卫的报告是:其人颇有公孙龙之风,能言善道,善辩而机警,常有语出惊人之举!

这就了不得了!

公孙龙是谁?

白马非马的公孙龙!

那位名家的巨头,那个足以颠倒黑白的著名学者!

那位在古典中国哲学史上类似于柏拉图,甚至可以说中国的柏拉图的公孙龙!

而且,公孙龙还对中国的法律和道德以及学术拥有巨大的影响!

他的门徒弟子之中,甚至出现了尹文子这样的黄老派的巨擘!

一个公孙龙,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成为了一个学派的领袖!

特别是重民学派这样的特殊性的学派!

这让刘彻期待无比。

当然刘彻更期待的是,在杨晖之后登台的将是荀子学派的朱文。

朱文的背景,刘彻也搞清楚了。

他爹是平原君朱建,那个汉室前期最有名的智者和谋士。

朱建生前,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给韩信建议造反,还不被诛杀,简直就是奇迹!

长袖善舞,能言善辩,和善于分析政局,是这位汉家平原君留给世人的最深印象。

如今,朱文投身于荀子学派之中。

更是让接下来的时间,将变得无比有趣。

荀子学派,本身就是一群另类和异类的集合。

以刘彻所知,荀子学派,本来早已经消亡了。

荀子的嫡系传人和再传弟子,都早已经改换门庭。

譬如申公,是荀子弟子浮丘伯的入室弟子,但他抛弃了荀子的学说,开创了楚诗派。

又譬如北平文候张苍,他是荀子的关门弟子,但他也抛弃了荀子,走上了黄老学的道路。

还有更著名的李斯、韩非,一为儒,一为法,相爱相杀。

除此之外,韩诗派的韩婴也是荀子的再传弟子。

但他也抛弃了荀子。

而今天的荀子学派,其实是几个跟荀子没有太大关系的路人,在读到了荀子著作后,深感这才是道理,这才是学问!

于是,遵奉荀子为祖师爷,再次打起了荀子的性本恶和化性起伪的大旗,逮着儒家各派,一顿乱喷。

结果,让他们喷出名堂来了。

天下各地,与他们抱有相同想法和相同观念的士子,纷纷前去与他们汇合。

同志越来越多。

终于,成为了一个学派。

还是一个影响力跨越郡国的学派!

这不能不说,真是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