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考举后士子的分配方案。
在这个分配方案中,少府将会分到五百人,补充进包括军械督造、工程建设、园林管理等各个部门。
军队方面分走了五百人,作为各部曲的文职军官。
内史衙门分走了一千人,作为关中各县以及长安各闾里的基层佐吏、官员。
剩下的,其他衙门平均分配。
同时,在朝议上,还确定了士子分配的原则。
刘彻学习后世高考的先进经验,提出了志愿方案。
即考举开始后,所有士子必须在试卷上写明自己最向往的衙门名称。
而各衙门则会在考举之后得到通过考举且填写了该衙门的士子名单。
换句话说,假如某个衙门太过热门,而该衙门分配的名额太少的话,那么,该衙门有权力在这些士子中进行择优选择,简单的说,就是这个衙门再组织一次考试。
至于那些在这个衙门的考试中被淘汰掉的人。
那就只能明年再来了!
至于某些不太热门的衙门,就不好意思了,也别挑挑拣拣了。
这也算是一个折中的方案吧。
对刘彻来说,能通过这样一个方案,就是巨大的胜利!
当然,胜利的背后,是数不清的妥协与利益交换。
譬如,刘彻为了让军队同意接受五百人的文职官员,刘彻与军队的将军们分别促膝长谈,或以笼络,或以说服,以天子之尊,亲自下场,才说服了那帮只看军功的将军们同意尝试一下。
而少府方面,刘彻则是承诺了绝不裁员,也不淘汰任何在任官员,才让少府安心下来。
这两个部门,还都是向来最忠诚的刘氏的系统。
将这个事情搞定,考举,就可以按时举行了。
在考举举行的前一天,刘彻再次下诏:朕闻王者治政,以便民为要,今世所行历法,以天干地支而行,百姓多有不便,其令:除诏书策文公函以外,俱以某年某月初一至三十而记,以便民记事!
这个事情,刘彻一直想干。
什么四月庚寅、甲子、辛卯一类的天干地支计日法,别说农民了。
刘彻这个皇帝要不是有王道专门提醒,他都会有弄混的时候。
而时节变化对于农业,至关重要。
像后来小猪让司马迁儿宽等人搞出来的太初历,最伟大的贡献,就是出现了二十四节气,从此农民有了简单通俗的播种收获指导。
而当今之世盛行的天干地支纪日,对老百姓来说,就有些太过于高大上了!
你想想看,大部分百姓连简单的算术都未必具备。
想要让他们每六十天轮一次时间,太过勉强了!
还是初一至三十,简单易懂。
同时,在另一方面,刘彻借着这个诏令的机会,宣布废止西周以来国家档案与文档用竹简记录和保存的历史,从今以后所有诏书和法令,都以白纸为载体,进行保存。
另外,刘彻还下诏鼓励官府使用白纸进行办公,除了某些确实需要以竹简进行保存和记录的事务外,其他一切公文往来,最好都用白纸。
当然,刘彻也清楚,想要将整个社会从竹简记录进化到全白纸办公,需要一定的时间和技术的积累——现在的白纸,还是有许多瑕疵的,譬如成本、纸张质量等方面。
但全纸质化,是未来必然的发展方向,就如同后世,电子化办公取代纸质办公一样,是大势所趋。
将这些事情处理完,时间就到了元德元年夏七月初六。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东方刚刚露出肚白。
长安城就醒了过来。
无数来自天下各地的士子们,纷纷起床,最后一次翻阅自己所温读的书简,将考试所用的各种物品准备好。
条件好的士子们,自然有着仆役下人和书童帮忙。
至于大多数自力更生的寒门士子,则是默默的收起自己的书简,将干粮放进包裹中。
朱买臣,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朱买臣在长安住了一个多月,靠着给人做工,搬运杂物甚至去工地上出卖汗水,在这长安城坚持了下来。
在长安的这些日子里,朱买臣除了为了生活所需外出工作外,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放在读书上。
“据说这次考举,只要能通过第二轮,就可以购买到许多过去我一直想读的书!”朱买臣握紧了拳头给自己加油着:“其中甚至有着《孙子兵法》《司马骧且兵法》这样的列侯世家传家之书,我这次若是能通过考举,买回那些宝书,朱氏今后数代有望!”
与朱买臣一样,大多数的寒门士子,此刻,都已经或多或少的听到了风声。
因此,他们明白,这次考举,不仅仅是改变他们自己人生的考举,甚至还将可能影响今后子孙的未来前途。
为了子孙后代,这些人发誓:一定要考中!
而贵族官宦子弟,就是另一个态度了。
严助就站在他父亲为他在长安准备的宅邸中凝视着远处的宫闱。
严助的父亲是严忌,乃是梁王刘武的亲信心腹,备受刘武看中。
但是,严助很清楚,他的父亲虽然表面上看似受到宠爱和信重,但实际上,每每午夜长谈,严助都能感觉到父亲的失落与失意——梁王只是将他父亲当成一个写诗作赋的文学之士来看待。
他父亲唯一能给梁王做的事情,也是写诗作赋。
这对于一个立志济世安邦,兼济天下的儒生来说,简直就是折磨,甚至是侮辱!
一腔抱负无人知,反而要跟街头卖艺的杂耍之士一样,为了取悦君王,绞尽脑汁,这样的生活,不是严助想要的。
严助今年才二十出头,他的世界,依然充满了理想与激情,他渴望着建功立业,将自己的名声,传播到五湖四海,做一个像管仲晏子一样的治世名臣。
致君饶舜上!
这几乎是每一个有着抱负的文艺青年必然的一个野望!
与之相反的,公孙弘却是略略有些忐忑。
来长安前,公孙弘觉得这次考举,自己是十拿九稳了。
可到了长安以后,他赫然发现。
天下英雄,并非只有他一人。
草莽之中更是潜藏着不知多少人杰!
他心里有些没有底气了。
万一这次考举,没能闯到第三轮怎么办?
岂非是要丢脸了?
更让公孙弘感到危险的是,在他隔壁,住着的是墨家的人!
他们也是来考举的!
自古儒墨不两立,墨家的学子,对公孙弘这个儒生,可是一直没给好脸色的。
错非,这些墨者是来参考,而非打架的,公孙弘真担心,自己可能被他们围殴——虽然公孙弘自认为自己的剑术和体魄都不错,但,当今之世,没有任何学派,能与墨家的人对打。
这帮家伙,可是能单枪匹马,在这个世界任何地方活下来的变态!
在这样的紧张不安的气氛之中,远处,未央宫北阙附近的武库大门缓缓的打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列队而出,与之相应的,各个被用于当成考场的校场,纷纷开始封闭。
长安各闾里的基层吏员,纷纷拿着锣鼓,在本闾里敲了起来,一边敲,一边喊着:“奉天子诏命:各参考士子,请有序前往相应的考场,凭内史与少府颁发的竹符入场考试,今日,将举行第一轮考举,所有士子,不可携带除笔墨外任何多余文具入内,每个考场,都有专人检查,凡发现有违规者,一律取消参考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