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哥你说得太对了, 先把人送出去, 到时候……等大家都记不住有她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季寅宸眯了眯眼, 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我这就去办……”
“先等等。”
“嗯?等什么?”
“等天黑。”
“为什么要等天黑?她要是反抗,直接敲昏了就是。”
“费那劲做什么?晚上给她送吃的时候,在里头加点东西就是。”
“加□□?”
“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你这一年多,在外头就学了这个?娘亲那儿,我和爹都没特意说,你知道一下也无妨,只是不要外传,近来朝堂之中,只怕会有些变化……这会儿大家都在努力守住自家官职的同时,想着拉对方派系的人下马。你在这个时候弄出人命来,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十分不智。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罢了,随便寻个府里的别庄往里一送,多派几个人守着便是。对外,只说她是身子孱弱,去外头休养身体的。”
被兄长这么一说,季寅宸觉得杨桃真是不足为虑,“能有什么变化,难道是……”季寅宸伸手指了指天。
“你非朝堂中人,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那你和爹……”
“暂时无碍,只要你做任何事之前,三思而后行,别拖爹和我的后腿就行。”
季寅初这话一出,季寅宸顿时不说话了,他本来还想着,安全起见,给杨桃弄点儿哑药,顺便废了她的手。
“那还真是……便宜她了。”虽然是被困着,但有吃有喝有住。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待过一段时间局势稳了,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
“哥,我没听错吧?她这样的人,咱们还要给她找婆家。您该不是和谁家有仇,想着把她嫁过去,祸害人家吧?”说着,季寅宸朝着他哥竖起了大拇指,“你这真是……无毒不丈夫。”
“先把人送出去,其他的日后再说。”若不是弟弟不顶用,季寅初真不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费心思。
“那娘那里?”
“我去说。”
得了兄长的准信,季寅宸心中的大石头顿时消失无影踪,“那我没事儿了,哥你休息吧,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表妹去。”
季寅宸寻到杨柳的时候,她正坐在院子里头,目光微微失神,手置于腹部。怕吓着她,季寅宸一直到走到了她跟前,才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季……二表哥。”
“在想什么呢?是在担心姨母呢?还是在为杨桃的事不高兴?如果是姨母,今天请来的那个大夫是长年给姨母诊脉的,最是了解姨母的情况,他说姨母什么时候能好,姨母什么时候肯定能好,如果是因为杨桃,我哥也想好了解决她的办法了……”
“是这样,让你们费心了。”杨柳高兴不起来,固然有她亲娘的原因,有杨桃的原因,还有很多其它的。若这事是在十年之前,那么她或许会比现在高兴,因为那时候,她还是依恋爹娘的年纪。现在……她长大了,现实了,除了这迟来的亲情,她更在意的,是将来的生活。如果可以选择,她其实更想待在季府,因为姨母的性子明显更爽利一些。
“这话说的,也太见外了。”
小的时候总是盼着长大,觉得大人特别厉害,什么事都能解决得很好,但真的长大了之后,反而怀念小时候的那种天真。那些烦恼并没有随着年纪渐长而消失,反而越来越多,可能年纪长了,心眼也变多了吧。
“我娘已经让人去白府报了信,就说姨母今天住在咱们季府。具体也没说是什么原因,一切还是要等你和姨母明天回家再说。你别太担心,明天我娘和我都会跟着姨母和你一块儿回去的,把来龙去脉都给姨父说清楚。”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杨柳一直想问,但一直忍着,因为二表哥于他来说是晚辈,晚辈是不好评论长辈,说长辈的是非的。但此刻季寅宸主动提起了,她便有些忍不住了。
“你问姨父?他……”下意识的,季寅宸就看了看杨柳的腹部,然后面上的神情有那么些为难,“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你的生父,你只要记得这个就行,至于其它……船到桥头自然直。”说完这话之后,似乎是怕杨柳追问什么,季寅宸找了个很拙劣的借口,起身离开了。
看着季寅宸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杨柳摇头轻笑,手轻轻地碰了碰肚子,“你表舅他……脸上真的藏不住事,是不是?如果你爹在,就好了。他一定会特别替娘高兴,高兴娘又多了好些亲人。”
“杨姑娘,喝碗汤吧,厨房刚做好的。”季府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也不是所有人的嘴都严实,这杨柳和杨桃的事,好些人都已经知道了,所以安妈妈去厨房晃悠的时候,并未被人赶出来,那些人还待她挺客气。安妈妈这就顺着杆子往上一爬,给杨柳要了碗汤。
“先放着吧。”
“杨姑娘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呢?这……认了亲不是应该是喜事吗?对了,您那亲娘醒了吗?说了什么时候把您带回白府去吗?您是不是该换身艳丽些的衣裳,您最近穿得都偏素淡。回白府多好啊,以后您就是官家小姐了,那身份,一点儿也不输给徐家那位,爷要是知道了,指定得后悔死。”
“安妈妈!”杨柳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本来杨柳是想说,以后别再提起郑铎的事,她是有夫君的,她夫君姓林名睿。但很快,杨柳想到了二表哥教她‘骗’她娘的说辞。
被杨柳一叫名字,安妈妈鹌鹑一样缩了起来。
“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你且记住了……”
“……杨姑娘您放心,老奴记住了,爷虽娶了您,但是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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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远城霍家,离林睿清醒过来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但除了换药的时候林睿会因为疼痛哼哼两声,其余的时候,林睿几乎一声不吭。
“大少爷他……该不会真的傻了吧?”这问题,自林睿醒过来,阿福每天都要问几遍,阿禄已经听得烦了。“傻没傻我可不知道,你要想知道,去问大夫去啊。”
“正常人,谁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发呆,一发呆就是一整天啊。那目光,直勾勾的,都不带转弯的。应该是烧傻了。”
“那也要他能动才行啊,他现在身上那些伤,动一下就得多躺几天,他要是真傻,才会乱动弹。”
“那不能动,至少说说话啊。难道脑子没烧坏,嗓子烧坏了?一个人孤单单躺着,多寂寞啊?”
阿禄看着阿福,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想着……要是大少爷聪明的话,就轻易不会开口,不然遇上你这样的能一天说到晚的人,他说一句你说十句,不被你烦死,也会因为说话太多导致喝水太多、如厕次数太多而加重伤情。
阿禄的猜测是正确的,林睿脑子没坏,嗓子也好好儿的,但并不想和阿福他们说话,一来他不说话,阿福已经够聒噪了,二来他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他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养伤,待伤好差不多了,回去找杨柳。
阿福和阿禄给他换了药,换了衣裳出去之后,林睿缓缓活动了一下右手。虽然还是疼,但是比昨天又要好上一些,想来,再过几天,他的手应该就能握笔了。待他能握笔了,就给杨柳先写封信,让她安心等着他回去。
躺着写字真是一件特别难的事,但林睿想着杨柳,忍着疼做到了,只是写出来的信……那些字惨不忍睹。倒是勉强能看出究竟写的是些什么,只是……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是他的笔迹。
“去替我找些打络子的绳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