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几人都是办案办老了的。贺时霆身上的巧合越多,查出来的线索越证明他清白,他就越可疑。
他们不敢对晋王用刑,便想对贺时霆用刑。
被皇帝阻止了。
在今晨的再一次审问中,贺时霆隐晦地引导那几位大臣转变思路,去搜查被查封了的鲁王府邸。
这倒是个法子。
几人进宫请求皇帝,允许他们查探被封掉的鲁王府。
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贺时霆只需在大牢静候,等待被放出去即可。
昔日鲁王之事尘埃落定后,贺时霆在帮助晋王的同时,也防着晋王以此反手陷害自己。
因此他曾令人细细研究过鲁王府的机关暗道,在里面藏了伪造的晋王和鲁王密谋造反的证据。
无论鲁王之死真相为何,荒凛山上搜出的炸、药和兵器是真的,荒凛山上逃出的三千士兵是真的。
鲁王意图谋反也是真的。
只要鲁王府中藏着鲁王和晋王密谋造反的信件,以陛下的多疑,必会认为晋王狼子野心,无论是鲁王的死,还是自己杀鲁王的事,都是晋王为了排除异己捏造的谎言而已。
到时候无论晋王手上捏着多少铁证,都只会成为他蓄意陷害贺时霆的伪证。
如今晋王没有出手,出手的是襄王。将密谋造反的事从晋王身上推到襄王身上,也一样合理。
那日贺时霆在军营中得知襄王做下的事后,即刻让人伪造了襄王外祖国子监祭酒严肃和鲁王往来的信件,以防不测。
没想到襄王的动作这样快,他刚下完令,什么都还来不及布置,襄王就发现了鲁王的事情,并将之捅了出来。
如今他诱着几个大臣去搜查鲁王府,只要找到鲁王和严肃来往的铁证,那襄王也必然逃脱不了干系。
待搜出证据后,陛下再回过头想,就会发现,谋害鲁王的事一旦被定罪,贺时霆和晋王都将受到惩处,襄王将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而姚废妃的事也太过巧合,能在宫中制造这种巧合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十有八九就是严丽妃——襄王的母妃。
这样一来,即使鲁王侧妃进宫,说出对贺时霆再不利的话,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以为她是被襄王买通了,来帮襄王争权夺位的。
贺时霆即便在宫中,无法传出任何消息,也没有算漏一步棋。
他唯一没想通的,便是襄王为何要在此时对自己下手。
纵然襄王年轻莽撞,难道丽妃和国子监祭酒也失了心智,任他胡来?
贺时霆在暗不见天日的牢房中岿然静坐,凝神思索,丝毫不为阴暗潮湿的环境所影响。
牢房被打开一个小窗,饭菜被从窗口递进来。
事情还未有定论,皇帝又对贺时霆格外看重,刑部中人察言观色,给贺时霆送来的饭菜都还不错。
菜肴中有道红烧鲤鱼,贺时霆念着楚楚近日爱吃鱼,便多用了几口,忽而发现鱼腹中的一个竹筒。
竹筒中有张纸条,上书:一切顺利,襄王已被宣入宫。但夫人为襄王所劫,不知去向。
贺时霆原本淡定的脸顿时黑沉下来,他捏着手中的纸条,眼里杀意盎然。
未几,刑部大牢内传出贺时霆高烧不退,昏迷过去的消息。
皇帝本就在为襄王之事震怒,责打了襄王,又传了国子监祭酒严肃入宫,乍然听闻贺时霆昏迷的消息,登时火冒三丈。
“谁让他们用刑了!田恺闻和罗阙呢,让他们给朕滚过来。”
刑部尚书田恺闻此时就在宫中,第一个赶到,兜头就被皇帝砸了个墨玉镇纸,“尔敢违抗圣旨!”
田恺闻哪里敢对贺时霆用刑,但人是在他刑部大牢昏过去的,他有苦难言,被砸了也不敢吭声,跪在地上道:“陛下息怒,臣的确没有对靖远侯用刑啊。”
皇帝怒而挑眉,“哦,那他好端端的进了你的地方,不过一日,如何会高烧昏迷?”
这件事田恺闻也弄不明白,那靖远侯又不是文弱书生,身强体壮的,在大牢内只待了一天,哪里就至于高烧不醒了?
但他唯恐惹皇帝更生气,不敢反驳,只好道:“前些日子刚下过雪,大牢阴冷,靖远侯又受了冤枉,内外寒气相击,一时撑不住也是有的。”
皇帝气笑了,“怎么,倒是朕冤枉了他?”
田恺闻哪里敢答这话。
正巧这时大理寺卿罗阙进了内殿。
皇帝又拿这话问罗阙。
罗阙不敢轻易回答,和田恺闻对视一眼,跪在地上认错道:“是臣等办事不利,没有及时查出真相,平白让靖远侯遭受了冤屈。”
他们说话的功夫,贺时霆已经被送到御书房的侧殿,被几位御医围着医治了。
皇帝不耐烦听他们在这里说废话,让他们都退下,去侧殿看了一眼烧得脸红耳赤的贺时霆,沉默片刻,去了严丽妃的华容殿。
贺时霆的病是用内力强逼出来的。他明知此时一动不如一静,安分待在天牢才能少受猜忌,却因为担心楚楚,片刻也等不得了。
宫中虽然也是守卫森严,但贺时霆好歹能见着人,也能往外传出消息了。
贺时霆调了三百人,乔装打扮,暗中去襄王府和襄王名下各宅院搜寻。
没过多久,宫中传出丽妃被贬为丽嫔的消息,国子监祭酒告老还乡,襄王被夺了参政权,闭门思过一年。
贺时霆吃过太医开的药,还是没得到楚楚的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