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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府的庆祝计划已经开始了准备,但其他的工作,尤其是文官和卫所军官以及士兵和其他军需物资的发运却早已开始了,甚至就连孙钰本人也在打理行装准备赶往广信府与陈文一晤。
相较那片明军占领区的腹地,衢州对于战争的感触还要更加深刻一些,因为玉山县一旦失守,接下来要面临清军兵锋的就是衢州。
这段时间,金华府的士绅商民无不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一个又一个营的明军顺着衢江向西,成批成批的军需物资从这里经过。而且虽说上层的消息比较少,但是商人自有商人的消息渠道,在这里的民间的消息可比金华府还要快上几分。
先是清军攻陷永丰县,杨文兄弟身死,刘光弼屠城;接下来就是清军突破了玉琅溪,明军阻截的行动失败,被迫退守县城;随即,面对数倍于己的清军,陈文率领一万多战兵出征。
到了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为明军的处境感到惶恐。可是接下来,玉山大捷和广信府大捷的消息传来,虽说陈文的大开杀戒还是吓到了不少人,但是明军取胜,总比动辄屠城,平日里也要横征暴敛,更要剃发易服的清军杀过来要强吧。
衢州府城中,民间的气氛已不似前些天那般紧张,大街小巷里人流也重新恢复了密集。小西门外的常山码头,此间乃是由常山县而来的货船最为密集的停泊处。不过相比那些自常山县而来的货船,王孚却准备在此搭上返回常山县的行船,由此出发赶往江西。
“贤侄,江西现在还是兵荒马乱的,等国公肃清了鞑子再过去,也安全一些。”
类似的劝谏,这两天王孚已经听过了太多,从第一天得到玉山大捷的消息开始,他就惺惺念念的前往江西。
他是徽州人,从骨子里就流淌着商人的血液。当初因为重视信诺才来到衢州,在这里受到了同行们很长一段时间的追捧,但是他却也知道,名声这种东西,尤其是商人的名声,就像是寒冬的雪一样,如果不能在名声尚在的时候多做些事情,把雪球滚起来,那么用不了多久就会逐渐的融化。
这段时间下来,从衢州的商贾们对他的态度也可以说明此事,虽说茶还没凉,但是新鲜劲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小,而他在这里却依旧无所事事,对于王孚这样从小就梦想着能够成为徽州大商贾的年轻商人而言,实在是不可忍受的。
“感谢叔父这些日子的照料,小侄不胜感激涕零。只是小侄乃是一介商人,如今江西虽乱,但是商机也同样存在,先到者总能分上一杯羹,小侄在衢州呆的日子太长了,需要动一动了,否则身子养懒了,总不是好事。”
他的这位世叔,精明还是有的,就是魄力太小,所以格局始终大不起来。这话,当初王孚的父亲就对他说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确实在他的心中得以印证。相较之下,他为了守信可以冒险穿越清军的封锁区,今番又缘何不能前往兵荒马乱的江西寻找商机呢。
“秀国公诛杀洪逆,江西彻底光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刚刚收复的土地必然是兵荒马乱,但是,原本固定的商业秩序也会被因此而打破。就像衢州府城里的那位朱老先生,当年明军甫一占据衢州,他就敢来为明军筹措铁矿、硫磺等货物,由此在官府的扶持下才得以从一个普通的大商贾一跃而起,成为龙游商帮之中最为煊赫的执牛耳者。”
“人能是,吾亦能是。若是能见到国公最好,即便不能,江西那边的李帅我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到时候只要有明军的大人物背书,帮助明军收购军需,顺带着将江西、徽州和衢州的货物进行转运,江西的买卖只会是一本万利!”
登上见前往常山县的货船,怀里揣着上次托人往徽州去家书,回信时他父亲让人捎来的几百两银子货款,满怀着憧憬和希望的徽州商人王孚踏上了前往那片未知区域的征途。与此同时,广信府城的北城墙上,陈文却手持着一支望远镜,远远的眺望着北面依旧负隅顽抗的棱堡。
“詹姆斯先生,你真的确定,除了围困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洪承畴以及南昌幕府的文武官员大多被陈文俘获,作为一个耶稣会的教士,一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仁,詹姆斯连化妆潜逃都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明军擒获了。
虽说编练西班牙方阵和修建棱堡,这些事情都是洪承畴下的决定,但是若非此人,他也没有可能把这些计划实现。原本陈文是打算一起宰了的,但是这个白毛狒狒如今却是一副“你杀了我也奈何不了我造出来的棱堡”的架势,不管是不是激将法,陈文到也有了更多的兴致,跟他好好的玩下去。
“国公先生,恕我直言,阁下也曾在浙江修建棱堡,但是太过简陋,都是我们泰西已经过时的样式。可是即便如此,杭州的军队也没有办法攻破。如今阁下面对的可是我亲自指挥修建的棱堡,虽然和我们泰西最为易守难攻的要塞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是仅凭阁下的军队,却也只可能会是像我们泰西的军队一样的结果。”
白毛狒狒一张嘴就是我们泰西,实在让陈文看着不爽。据他所知,这个欧洲佬是清军入关后才来到中国的,根本就没有见识过明时的中国是什么样子的,或许如果没有他们这些明军还在奋力抗击满清的侵略,这个家伙弄不好还会以为中国人自古以来都是留辫子的,而峨冠博带则根本是奴隶对远古时代的妄想,大概也就比马嘎尔尼所看到的那些强那么一点儿而已吧。
听了这个耶稣会修士的回答,陈文收起了望远镜,随即拿起了炭笔和尺子,就着城墙的女墙,在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时不时还看看远处的棱堡。
良久之后,一副棱堡的平面结构图出现在了陈文和詹姆斯的面前,看过了这张图纸,詹姆斯的嘴角下意识的抽动了两下。紧接着,在恢复了平静后,他却回了句“国公先生的记忆力真好”的回答,充斥着阴阳怪气。
詹姆斯的棱堡设计图,陈文确实在洪承畴的行辕里看到过,不过看了一遍他就随手扔在了边上。
原因无他,如今的公元1654年,历史上真正将棱堡设计到了没有射击死角的那位大能才刚刚参军,距离他真正确定了自身的定位,开始在棱堡上玩起了震惊世界军事史的左右互搏术,却还需要好多年的时间。
詹姆斯的棱堡设计的中规中矩,却也脱不开欧洲这个时代棱堡的缺陷,远不如他后世在一些军事书籍和网络上看到那些趋于臻化的艺术品。那些完全没有射击死角的绞肉机都没有能在左右互搏术之下继续演绎不可攻陷的神话,就这个,也配?
“詹姆斯先生,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让你见识见识一些全新的战法,也让你这个鬼佬死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