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卿本温柔 祈容 3355 字 9天前

而眼前这位,似乎听信了刘太医的话,一心认定秦娆就是害自己毒哑的罪魁祸首……那愤愤不平的神态和语气,让穆九昭有些紧张和忐忑,但他下意识的安慰和维护,和他毫无防备的信赖,却让她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暖流。

身为长公主大半个月,穆九昭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真切的关心,浑身上下的疲惫仿佛在瞬间一扫而空,徒留下满腔暖暖的感谢。

刘太医在旁,见长公主被云璟恶狠狠地诅咒竟不生气还开心地笑了,整个人都凌乱了。他心里越发捉摸不透长公主的心思,真不知该不该在暗中提醒云公子,平日里需注意些言行。

但片刻,他收拾好情绪,开始为云璟针灸治疗,疏通眼睛四周的经络。

针灸之法是当日长公主提出,刘太医原本还有些顾虑,但最近几日他细细研究后发现,按摩、针灸眼睛四周的三处重要穴位,的确能起到活血化瘀的作用,或许真能有一线生机复明。

只是,眼球四周尚有很多要穴,稍有差错,就会要闹出人命,所以刘太医的每一针都下得极慢极认真,无论是对穴道的把握还是力度都让一旁默默学习的穆九昭叹为观止。

针灸完毕后,刘太医用生姜擦净云璟眼睛的四周,并将生姜加温软化,敷贴于睛明、太阳、四白这三处要穴,用温敷之法活血通络,促进着气血顺畅运行。

除了针灸外,云璟还需进行七次药浴。他的体内湿寒之气过重,推拿、按摩只能暂时缓解病痛,复发率非常之高。唯有在针灸治疗的同时,将身体升温、排出寒湿之气,才能保证气血真正地畅通,事半功倍。

只是现在,云璟的身子还属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不可长时间药浴。所以刘太医决定七日后,再进行第一场药浴。

至于被挑断脚筋的双腿,虽然同样用针灸之法进行活血化瘀,但这样只能缓解疼痛,慢慢地等着伤口愈合,可是伤口再怎么愈合,被挑断的脚筋都不会接连在一起,甚至被断裂的骨骼都有可能长歪。所以对于这幅残疾的双腿,云璟最多只有四成的机会能重生站立。

只是这四成的重生站立,指的是腿瘸一般的走路,终生双腿软绵,不能过久用力。想要完全治愈,健步如飞,刘太医觉得是一丝希望都无。但现在,云璟刚刚振作,刘太医自然不敢告知他真相让他丧失信心,只能祈求老天保佑,然后多给云璟补些药膳和骨头汤了。

在送别刘太医出府时,穆九昭快步上前,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不知刘太医可会制作变声丸?”

刘太医摇了摇头,道:“这些旁门左道,微臣并不涉及。”

不同于小说里变声丸满天飞,在西秦大部分人是运用口技变声,真正依靠药丸变声的少之又少,而这些改变体质的药丸通常副作用强烈,变声时喉咙会灼痛异常,疼痛难忍。

穆九昭听闻有些遗憾,只好嘱咐道:“云璟认得我的声音,所以我是哑丫鬟阿玖的事,还望刘太医能一直瞒下去。若是被他知道这些日子是我在照顾他,心里必然会再度绝望。恐怕到时候,他再也不会信任你我二人,也不会再配合治疗了。而无论如何,我是真心实意希望他好的,不想他再一蹶不振下去……”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刘太医点了点头,正色问道:“既然殿下是真心实意为云公子好,为何不出面解开云公子的心病,在陛下面前美言晋安王几句呢?微臣虽只是个小小太医,却也认为晋安王是无辜的……若是能化解这场误会,云公子也不会那么记恨殿下了……”

若是能改变秦子靖的决意,穆九昭早就下令放了晋安王府满门,和和美美地来个大团圆结局。但这出谋逆之案本就是秦娆和秦子靖暗中污扣,若是想要洗白晋安王,救下晋安王府满门,就等同于与秦子靖彻底翻脸。

这具身子再怎么说也是秦子靖的亲姐姐,她终究不敢和秦子靖正面冲突,甚至害怕与他正面交锋。

他太过敏锐警惕,当日她不过是反应迟缓了半刻,就被他怀疑了真身,若是再做这些和秦娆完全相左的决定,简直是完全作死的节奏啊!

见长公主的神色沉暗晦明,刘太医有些忧心地问:“若是云公子在不经意间发现了殿下……若是云公子复明后看见殿下的容貌……”

“本宫,自有安排。”穆九昭敛起神色,轻声地威胁道,“今日的一切不可透露出去,否则,你的一家老小……”

“臣遵命!”刘太医慌张地应道,“绝不透露半分!”

28|20.

最初,穆九昭定十日之约,只是单纯地不想看一百多条人命在她眼前无辜枉死,才努力地拖延定案。

她想暗中找出晋安王清白的铁证,平反晋安王府满门老小的冤屈,但细细考量她这个残暴嗜血的长公主身份后,穆九昭发现,自己若是在朝堂上贸然多次出言保其全府周全,简直和秦娆往日“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人”的画风不对啊!

到时候别说秦子靖怀疑,估计整个朝堂的人都会疑虑她别有用心。

另一方面,这场谋逆叛乱是秦娆和秦子靖精心策划,细密部署多月才有了栽赃陷害的机会,他们意欲将潜在的绊脚石全部斩草除根,自然没有给云昊任何活路的机会。

若是想要还晋安王清白,就等于将秦娆和秦子靖的暗桩全部推向死亡,到时候朝堂必将大乱,那些仇视秦娆的暗中势力必会将她往死路上逼,而秦子靖更会觉得自家皇姐被人冒名顶替,对她拔刀相向。

所以,穆九昭虽因怜悯同情之心,起了救人之意,但她各种矛盾后认为,自己完全没有能力在众臣前将晋安王府满门救下,替晋安王沉冤昭雪,也做不到以秦娆的身份将自己和秦子靖置于危险之中。所谓的两全其美之法,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而如今,云璟好不容易重新振作,愿意接受刘太医的治疗,若是被他知晓晋安王府十日一过就将定下满门抄斩的死罪,无论妇女孩童都会被斩草除根,不知会不会再度一蹶不振,一心求死。

就在穆九昭踌躇犹豫如何让秦子靖回心转意,亦或者想方设法继续拖延行刑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晋安王云昊却在第十日出现在了朝堂。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溢满了沧桑,冷峻的神色满是疲惫与挣扎,竟在众侍卫的团团包围下,直挺挺地跪在了秦子靖的面前。

以臣子的身份,行了跪拜的大礼。

穆九昭眼尖地发现,短短几日间曾经的战神竟灰白了半边的头发,他胸膛隐隐有血色溢出,想必当日逃离时重伤在身,并未完全好透。

如今,重重禁卫军的包围之下,他旧伤在身,孤身一人,绝对是自寻死路!

一片抽气声中,云昊沉重的声音沙哑地在朝堂里响起:“十日前陛下曾说,只要臣亲自进宫,在群臣面前证明自己当真无一丝叛乱之心,就愿意放了臣的九族,不知是否属实?”

没想到云昊竟会自投罗网,原本以为要大动干戈的秦子靖颇感意外。但见云昊如此沉着冷静,仿佛真拥有了翻盘的铁证,秦子靖心里一点也不平静,甚至波涛暗涌,瞬间起了杀意。

他望了望同样惊讶的穆九昭,狭长的凤眸阴寒地眯了眯:“朕的确说过,不过如今铁证如山,不知晋安王何以在群臣面前,证实自己的清白?”

面对秦子靖的咄咄相逼,云昊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青铜色伏虎形状的令牌,这块令牌正是能调动十五万大军的兵符信物。

虎符的背面刻有铭文,分为两半,右半留存于国君,左半发给统兵将帅或地方长官,并且从来都是专符专用,一地一符,绝不可能用一个兵符同时调动两个地方的军队,调兵谴将时需要两半勘合验真,才能生效。

西秦一共有四块兵符,其中一块是当年秦娆从先帝手中骗得,能调动十五万兵权,另外两半块分别在两位护国老将的手中。但两年前,两位护国老将一位归顺了秦子靖,另一位□□被秦娆派人暗杀,所以数十万兵权全部落在了秦子靖和秦娆的手中。

而唯一有实力能威胁到他们皇位的,只有当年因战功显赫拥有一整块虎符的晋安王云昊。他身为异姓王,虽没有皇室血脉,却在民间威望极高,这对于秦娆来说,就是大大的绊脚石。

尤其是不能让他知道,当年她曾利用他抵挡二皇子的军队,让名不正言不顺的秦子靖谋朝篡位成功!

而她诏安云璟为驸马不成,就必须将潜在的敌人全部斩草除根!

“臣因辅佐先帝南征北战,立下悍马功劳,而被册封为异姓王,统领十五万西秦大军。陛下若是因臣手握大军,功高盖主,而对臣有所提防,那臣甘愿交回一切兵权,与云氏一族身居幽山,隐姓埋名,从此不过问朝堂之事。”

他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虎符放在了地上,在一阵轩然大波中,一字一句地说道:“臣已归还兵权,还请陛下和长公主放了我王府众人,放了我的一子一女。”

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十五万大军的虎符,从太监手中接过令牌的秦子靖,一脸沉思地辨认着它的真伪,一双修长的手细细地摸着这冰冷的触感。

他本性多疑,自然不信这两年处处与他和秦娆唱反调的云昊是真心投诚,愿意放弃所有名利,归隐山林。他认为云昊这招是以退为进,所以一心坚定要斩草除根,绝不留下任何威胁他皇位的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