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别之前,李英知注视她灵秀的容颜,状作无意地问了一句话:“假以时日,如果你达成所愿,登台拜相,还想要什么呢?”
谢安大大咧咧地回道:“到时候再说呗。”
“……”李英知的心莫名一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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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知那条路走不通,谢安虽失望但也不气馁,因他解释得并非不无道理,以他如今的身份,确实不宜在婚事上从中作梗。他能特意过来解释一番,谢安觉得这人挺够意思了,一觉过后重振精神筹谋起别条出路。
这才坐在公房中对着译文苦苦思索,一道圣旨噹地落在了头上,即日起她从鸿胪寺调往礼部任祠司参事。
周围的同僚们不无艳羡不已,眼红的感慨终归是谢家人,到底不一样;嫉妒地暗恨自己没有谢氏这样一颗大树好乘凉;再难听点的也有,无非就是谢安魅色惑人,潜规则上位啊什么什么的。
极擅长在宫中各处蹲墙角的十五听到那些关于谢安不堪入耳的谈论,气得七窍生烟,一溜小跑过来向谢安打小报告:“小姐,他们竟敢这么诋毁你!”言下之意是赶紧回去告诉她位高权重的老爹,整死这群不长眼的,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仗势欺人!
谢安听罢,不仅不生气还挺高兴,宽慰十五道:“至少说明你家大人我长得好看是不?”
“……”十五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诺诺道:“……这要是被邵阳君听到了,不太好吧。”
谢安奇怪:“这关他什么事啊?”
默默蹲墙角的十五使劲抓着头发,难道他真得误解了邵阳君大人与他这主子之间的关系,可要不是邵阳君对小姐有意思,怎么会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看好小姐呢?
纠结了好半天,十五终于恍然大悟,敢情着原来是邵阳君大人一厢情愿地倒贴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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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为六部之一,虽然仅仅是个五品参事,但至少谢安一只脚已经跨入了这个国家最高的权利机构。
跪地谢恩完毕,谢安接过圣旨感慨不已,难怪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谢心柳这一口枕边风,直接将她吹入了六部之中。
然而升官并不能阻挡谢家长老们势必要将谢安嫁出去的决心,在他们看来,谢安入官场无非是仗着读过点书有点才情,图个新鲜而已。等她见识过了人心险些,官场无情后最终还是会发觉不如嫁个好郎主来的实在。既然早晚都要嫁,趁着豆蔻年华早嫁,自然比晚嫁强。
刚调入礼部的谢安忙着适应新环境,忙得管不上谢家那帮老头子们的再三试探。终于谢氏族老们决定无视掉谢安这个当事人的意愿,当他们赶着新年喜气紧锣密鼓地为她安排相亲一事时,西京茶楼酒肆之中莫名地传开了一个艳闻。
艳闻说是一个谢氏女官人在元正之夜于公房之中私会情人,酒酣耳热之时更是宽衣解带,耳鬓厮磨。亲热之际却不料被上司撞见这一番艳事,只见女官人衣衫凌乱,坦然而出,她那情郎却仓皇跳窗而走,真真是风流无边。
虽没有点名,但单单凭这谢氏女官人五字,只要在朝中稍有留心的就会认出艳闻的主角不是他人,而是才高升入礼部的谢安。又闻那情郎衣衫华贵,恰好坐实了她靠潜规则上位的又一传闻。
以西京百姓八卦力度,不出两日,“女官人夜会情郎”的艳闻在整个京城传得如火如荼。身为当事人的谢安,在谢一水雷霆震怒把她叫回谢府时才后知后觉地知晓了此事。
“你看看!你看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传出这样的闲话来!你是这辈子都不想嫁人了是不是!”谢一水气得脸发紫,戳着谢安脑门破口大骂,“你说,那个不要脸的小子是谁!”
谢安勉强从她老爹的咆哮中将事情梳理了一遍,自己也是犯疑,那晚自己与李英知在公房见面的事只有连主簿一人撞见了,可连主簿胆小怕事嘴紧得很,再说他走得早,哪里见到李英知跳窗而走的情景……
那就只有……
谢安牙痒痒的,这条掺荤带素的艳闻是李英知放出的!!!
好嘛,他说不方便在明面上插手她的婚事,就选择了彻底败坏她名声来帮她逃避相亲?这下好了,王、沈两家是不会与她结亲了,但如谢一水所言,她这辈子想嫁人,也难于登天了!!!
“怎么!!”看谢安不语,谢一水大发雷霆,“事到如今你还想维护那小子是不是?!说!他到底是谁!!!”
说了没用啊……谢安一看谢一水这架势就知道想把人揪出来一杀泄恨,可对方是李英知啊,谢一水铁定动不了他,那最后就是只能逼着自己嫁给了李英知了……
太可怕了!不寒而栗的谢安决定还是将这个不怎么美丽的秘密彻底埋藏在心底。
任谢一水如何发怒,谢安始终保持消极不抵抗的态度,无可奈何之下谢一水落下狠话:“别以为这样你就逃得掉,明儿你就给我去见王、沈两家的公子!”
见就见,事到如今谢安反而无所谓了,谢家女儿多了去了,真想联姻,王、沈两家肯定不会娶这么一个名声在外的她
果不其然,一日后王崇亲笔回信,委婉地拒绝了谢一水。可谢安没想到的是,沈家竟然同意让两家的小辈见上一面,看看合不合眼缘。
……
正月初三,大吉,宜动土,婚嫁,产子。
一大早被拉起来的谢安经过精心妆点之后被送上了相亲的大路,外头各户人家开门的鞭炮声络绎不绝,炸得昏昏欲睡的谢安烦躁不已地抓过一个枕头捂住了双耳。吓得珊瑚在旁忙与她扯下枕头,责怪道:“小姐这样弄乱了发髻,一会怎么去见沈家郎君?”
“爱见不见!”谢安将枕头按在脑袋上不撒手。
两人正拉扯着,马车忽然一顿,谢安脑袋磕了一下,顿时迁怒道:“哪个不长眼的!”
十五磕磕巴巴道:“是邵,邵阳君大人。”
☆、第三十二章
他来做什么?
谢安疑惑一刹,联想到此人素来的恶劣品行以及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流女官人”,随即愤懑不已,这还用想吗,十之八/九是来看她热闹的!
“不见!”谢安继续埋在枕头里挺尸装死。
隔着两重厚厚的冬帘,清脆响亮的拒绝声在外听得一点都不模糊。
十五尴尬地搭着帘边抬也不是,举也不是,好在邵阳君仅仅是恰巧路过,未将谢安的无力放在心上,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好大的起床气。”说完一牵缰绳御马而去,骏马飒沓驰过马车,李英知不高不低的含笑声随风擦过:“稍后见。”
竟然没有找麻烦,谢安抱着枕头面露诧异,并未留意到车外随风而逝的那句“稍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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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谢家是百年流传的书香世族,沈家特意择了西京郊外一处山清水秀的雅致林苑。秋高露爽,一练白水曲饶三面,竹叶葳蕤,草尖偶有鸟雀腾空掠过,习习风声如笛如萧。
为表对此次两族联姻的看重,头一天沈家便命人在这清风霜露间精心布置了一方流水席,四周点缀以兰草银桂,好不活泼雅致。当然,除此之外,沈家的财大气粗也务必要体现得当,金杯玉碟不用说,连坐着的垫团皆勾满了金丝银边,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沈家是一国首富似的。
“俗,真俗!”掩饰不住嫌弃之情的不是他人,正是这次相亲宴的主角,沈家嫡子沈仪光。与谢安一样,这位少爷一大早就被扰了好觉,怨气四溢地被拖拉到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