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宁轻嗤一声,鄙夷地看着他,“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不过,他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白潜改变。
小时候,白潜就是个极端自负、桀骜不驯的人,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前些年他那么落魄,也不愿意接受他的救济。他不想做的事情,哪怕是拿枪指着他的头,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虽然发生了那些变故,他们依然保持着联络,但是,自从五年前他从那地方离开后,他就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这么大的变化,是他始料未及的。
很难想象,白潜也会为一个女人改变。
窗外天边的夕阳已经西斜。
又等了半个小时,厉言霍地一下站起来。
他的怒气已经到了极限,再也忍不住了,禾蓝忙拦住她,往四周围望了望,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你要干什么?这是卓家的地方,不要冲动。”
厉言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忍不住扶住额头。
他今天的情绪似乎都不怎么稳定。
想起早上那一幕,心里始终不能释怀,他低头看了禾蓝一样。
禾蓝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我脸上有花吗?”
“没……没什么,是我不对。”厉言忙把目光收回来,不敢再看她。
禾蓝没想别的,拉着他重新在沙发里坐下来。又过了十几分钟,卓宁才姗姗来迟。他穿得很随意,白色的衬衫外套着一条淡蓝色的背带裤,粗粗一看,只是一个休闲明朗的大男孩。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他在对面单人的沙发里坐下来,优雅地驾着腿。
他虽然在笑,禾蓝却没觉得他心里真的有什么歉意可言。这些年轻的公子哥,一向我行我素,外表光鲜,谁知道内心又是怎么样的?
禾蓝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无声无息地打量着禾蓝。
来之前,他硬拉着白潜去看了他们两个的资料,才知道禾蓝就是白潜那位名义上的姐姐。
“你自己去吧。”白潜撇开他,一个人去了后花园打球。
——不高兴了——因为姐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想到这里,卓宁的嘴角有了低不可闻的笑意。从小到大,白潜就是一个很霸道的人,他看上的东西,别人碰一下都不行。不过,他也很少喜欢上一件东西,基本是两三天热度,这次能保持这么长时间,实在是一件很奇异的事情。
他从白潜的眼底,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情绪。
他想,这比整天看着他冷着张脸要好玩多了,目光不由地在禾蓝身上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厉言是刑警大队的队长,常年侦查案件,感官尚算敏锐。他也发现了这一点,脸色不太好看。
卓宁却一点也不避讳,好整以暇地盯着禾蓝看。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少年这么长时间看着,禾蓝到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一声,“卓……”她斟酌着称呼和措辞,“桌少……”
“叫我阿宁就好了。”
禾蓝清咳一声,没有接口。
“我们想见陈静。”把一份资料摊在他面前,厉言上前一步,挡住了他肆无忌惮的目光。
卓宁用指尖按住拉过资料袋,慢条斯理地取出里面的资料,一张一张翻过去。他的神色很淡然,从始至终都显得从容自若。
陈静是陈茹的母亲,在卓家做工,这是他们花了点功夫才知道的。陈茹死了后,陈静除了去警署认领了一下尸体外,再也没有踏足过警署。她在卓家做工有很多年了,之前一直和陈茹住在这里。
和禾蓝印象中一样,陈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不苟言笑。她在后院的溪水边浣衣,看到他们几人过来,只是冷淡和卓宁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厉言过去问了她几句,她就当没听到一样,洗好衣服后自顾自进了屋子。
“对不起,陈姨就是这样,并不是针对你们。自从小茹死了之后,她就更加孤僻了。”卓宁解释道。
禾蓝笑一笑,厉言却说,“陈茹的死,我们需要她协助调查。”
卓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厉警官要是有这个本事,尽管去问。”
厉言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了。
从卓家出来的时候,禾蓝一直拉着他,免得他爆发出来。卓宁站在栅栏门口,对着他们微笑,和禾蓝挥手道别。他的笑容落到厉言眼里,除了碍眼还是碍眼。冷哼一声,他拉了禾蓝就走。
两人的背影在夕阳里渐渐远去,影子在山道上拉得很长。卓宁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白潜已经从阴影里出来,站到他身旁。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冬日里的海水一样冰冷沉静。
卓宁一手搭了他的肩膀,嬉笑道,“你姐姐和别的男人跑了。”
白潜一把甩开他,转身就走。
生气了?
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卓宁摸摸鼻子,有点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也老大不小了,和一个孩子置什么气?”回去的路上,禾蓝把他挤到副驾驶座上,自己来开车。
厉言现在还有些气闷,“我最讨厌这种富二代二世祖,你又不是不知道?仗着老子有几个钱就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看了就来气。”
“哪有你说的那样?”禾蓝对卓宁的印象还可以,虽然算不上好感,也没什么恶感。比起她以前做笔录时碰上的那些家伙,卓宁真的算不错了。
卓家真正的势力在岭北一带的边境线上,算是商政一体的大世家,从民国时就广有建树。他们的地盘靠近东图,也是首都一带首屈一指的黑道势力。只是表面上光鲜,黑的也能洗成白的,大家都不明说而已。他们的手伸不到南方那么长,芸城这么个小城市,却出现过他们不少的足迹。
禾蓝打心底里不想得罪卓宁,更何况,想得到办案的线索,他们还得和卓家打好关系,得到陈静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