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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青云路 梅无阙 3361 字 11天前

直到壮汉伸手在冬青眼前摆动,冬青眼珠随着手掌转动,抬头望向壮汉,“嘿嘿嘿。”声音沙哑刺耳,如同尖锐的指甲划烂破布,吓得壮汉往后退了一步。

“嘿嘿嘿嘿嘿嘿。”冬青不依不饶,嘴里发出一连串刺耳的笑声,起身靠近壮汉,猝不及防抬手往壮汉脸上挠出几道血痕,又退回原地乖乖坐下,就像刚才的一切没发生过。

“你个疯婆娘!”反应过来的壮汉给了冬青一个耳光,白皙的脸上迅速肿起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泛着青紫,冬青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挂起诡异的笑盯着壮汉,“嘿嘿。”

壮汉心里发毛,赶紧跳下马车,“这疯婆娘又聋又傻,只怕是卖不出去。”

刘婆子也不责备壮汉动手打了冬青的脸,大雪天冻聋了冬青的耳朵,还把水灵灵的姑娘给冻傻了,就算长得再好看,又聋又傻还疯是不可能卖什么好价钱的,妓院不收,脸就无关紧要了。

“真是晦气,昔日湘王府高高在上的大丫头,怎么着就落到这副又疯又傻的田地!”刘婆子啐了一口,“先别管她。”

刘婆子走到后门,抬手敲了敲门,耷拉的脸一瞬往上扬起,笑得如同一朵盛放的菊。

看门人通报过后,不一会儿后门打开,老鸨带着几个打杂的龟公出来,“婆子这次又给我们飘香院带了什么好货?”

刘婆子笑容越发灿烂,“安妈妈放心,我刘婆子手里出去的货,没有人说不好的,都是老主顾,就差您过过眼。”

安妈妈围着七八个丫头转了一圈,看向一旁停着的马车,“婆子你这次没藏私吧?上次你带给怡红院的几个丫头可比给我们飘香院的好得多,最近抢了我不少生意,婆子你说该怎么赔?”

刘婆子苦着个脸,“哎哟您别多心,上次是怡红院运气好,刚好碰上那么个上等货,可不是婆子我有意厚彼薄此。”

“真的?”安妈妈挑眉一笑,“这次就姑且信你,下次若是有上等货色,就算怡红院碰着也得给我送过来。杵子,把银钱算给刘婆子。”

“那是自然!”刘婆子满口应下,顿了顿又道:“现在我手里倒是有个丫头,十个庸脂俗粉都比不上,那样貌身段比怡红院的头牌也不差,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要不安妈妈您看看,有没有补救的法子,调教好了,也不失为一个赚钱的好手段。”

“哦?比得上怡红院的头牌,那倒是要看看。”

马车里的冬青一惊,以为硬挨一巴掌已经逃过一劫,没想到刘婆子贼心不死,为了银钱如此丧心病狂,心智不全的疯子都想卖给飘香楼。

眼看老鸨和刘婆子已经走到马车前,冬青只得强忍脸颊刺痛,脸上痴呆的笑越发夸大,眼神无光,嘴角流下一串晶莹。

安妈妈掀开帘子就看到肤色细白的冬青,眼里不免闪过一丝惊艳,随后看到嘴角的口水脸上便写满了嫌弃,“可惜了一颗好苗子,这种程度只怕无法补救,只能谢谢婆子的好意了。”

刘婆子无比失望,“我也是觉得有些可惜,才想让安妈妈您看看,既然无法补救便罢了。”

把银钱交给刘婆子点清,安妈妈和龟公把几个姑娘带进飘香院,给冬青喂了水的小姑娘一步三回头,她记得刚醒来的姐姐明明不傻也不疯,还对她笑得很好看。

刘婆子瞅着冬青半晌,“这德行只怕下面镇子里的鳏夫都看不上她,剩下的几个妇人要送去山河县,刚好下面镇子有几家破落户打算卖女儿,咱们就去一趟那些村子收货,怎么说都是清白人家的闺女,捯饬一番也能卖个好价钱,顺便把这疯丫头卖了,看能不能捞回点本钱。”

马车晃晃悠悠又走起来,冬青心里松口气,听刘婆子的意思,是打算把她卖给深山沟里见识短的人。刘婆子这种人,别说只是她疯了,恐怕她死了只剩尸体都要想办法把换点银钱才甘心。

这样也好,山里人相对淳朴,把她当傻子买回去,对她不设防,比在飘香院或者刘婆子手里容易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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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沟处在两座陡峭的山峰之间,一条小河从峰底淌过,潺潺水流,常年清澈见底,在山顶看去如同一条沟渠。

羊肠小路顺着山峰蜿蜒而下,走近才知道另有天地。

河岸两边距山峰之间还有不小的空间,与山峰的陡峭形成鲜明对比,意外的平坦,房屋皆依山而建,整个村子散落在河的两岸,邻里隔河守望。

除去河边平坦的田地,吃苦耐劳的村民们在前后山峰上开垦了不少山地,勤恳耕作,穿暖吃饱,清水沟一直是山河县相对富裕的村子。

天有不测风云,去年山河县闹了蝗灾,如风卷残云掠过,顺河一带颗粒无收,清水沟遭了殃。

好在清水沟大部分人家存粮不少,省吃俭用挨得过一段时间。

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蝗灾过后天上没下一瓣儿雪花,地里虫子和虫卵都没有冻死,今年种下去的庄稼还是苗儿就被虫子咬断了根,天公也不作美,只是稀稀拉拉落了些雨,门前小河都纤瘦了许多。

今年勉强收回一些被虫子啃咬的粮食,但是撑不到明年庄稼成熟的时候,清水沟的村民破天荒去镇上做工,希望工钱换点粮食。

老幼病残孤儿寡母的人家没辙,本来就穷得勉强糊口,此番折腾下来,几天一餐都吃不上,饿得狠了,便起了卖子女的心思。

其他村子经常有人卖儿女,听说卖到大户人家当丫头当家丁,主子时不时打赏银钱,还能学到不少本事,大不了挨过这些日子,存钱再把人赎回来就是。

刘婆子一直垄断了山河县人牙子的生意,对于深山沟的村民,只要在卖身契上摁了手印儿,无论卖给高门大户做下人还是卖去做玩物娈童,日后这些赎来赎去的麻烦事都与她无关。

刘婆子那张嘴,忽悠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村民绰绰有余,清水沟的几个村民巴巴的收了钱,把孩子塞给刘婆子,根本没想过儿女也许再回不来了。

冬青一路跟着刘婆子,之前的妇人已经钱货两清,如今马车上又坐了几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小男娃,她却一直没有被卖出去,别人都不想花钱买回家个负担。

刘婆子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这是最后一个村子,要是不把冬青卖出去,就真的无法脱手,只能把冬青丢了,不然带回去还得供她衣食。

不到迫不得已刘婆子不想这样做,怎么说冬青都是她花钱买来的,不赚钱她就认了,真把本钱全贴进去,比割了她的肉还疼。

清水沟没有几个人识字,也就村长认的字儿比较多,有什么需要都找村长做公证人看契约,卖儿女这事村长无可奈何。

他作为村长,不想看着自家村子里的人家卖儿卖女,却没有解决之法,只得前去看着,以免老奸巨猾的牙婆诓骗这些大字不识的村民,反正都卖了,不如能多卖几个钱是几个。

交接完村长就要回转,不想看哭哭滴滴的离别场面,却被刘婆子一把拉住,“老大哥,你们村儿有人要媳妇儿吗?我手里有个傻子丫头,长得是一等一的好,绝对是最低价!傻是傻了点,女人该有的东西她是一都样不少,谁买回去都稳赚不赔!”

第3章 李家

李老汉坐在灶门口烤火,吧嗒吧嗒抽老旱烟,眯着眼睛看向院子里厚厚的白雪,“今年这个雪下得好,折腾两年咱清水沟也该风调雨顺了,明年是个丰收年啊!大狗媳妇儿,把咱家藏的猪脚拿来烧了煮着,快过年了,大狗二狗也该回来了。”

李老汉的大儿媳妇翠枝手脚麻利搓洗着衣裳,“咱家还有几块剔了肉的排骨,可以熬汤解解馋,现在日子还过得去,能省就省,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光景?猪脚就别吃了,等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还能撑几天不是?爹你觉得呢?”

“嘶……”李老汉吸了吸口水,抽旱烟辣嘴,抖抖烟灰看向一旁缝缝补补的老伴王氏,“狗子娘,你怎么说?”

王氏把针往头发上蹭了蹭,看着大儿媳通红的手有些心疼,“翠枝说的在理,我们老两口年纪大了,你腿脚冬天疼得慌,帮不上大狗什么忙,能省一点是一点,那排骨我没剔光,还有肉丝儿在上面呢。”

这灾荒闹的,好好的媳妇儿大冬天还得接脏衣服回家洗,手指冻得通红,寒风一吹就裂开了,只为换几个银钱补贴家用。

说起来翠枝都两年没穿上新衣裳了,王氏叹口气,他们家大狗有福气,娶了翠枝这么个能干的媳妇儿。